“母后所言极是,所以十三叔才会对她情有独钟。”偏偏陈氏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难题,让他为难。
真的完全没办法吗?
方怡在返回顺心园的路上,坐在轿内,泪水还是不听使唤。上辈子活了二十年,也从来没流过这么多眼泪。
“这是我的选择,不能后悔……”
这条路再难走,她也得走下去。
此时已经入夜了,顺心园内,彩霞打了冰凉的井水进房,拧了条湿布递给主子。“夫人敷一下眼睛吧!”
方怡牵动了下唇角。“谢谢。”
“是不是太后娘娘为难夫人了?”她和碧玉没有跟去甘泉宫,所以不清楚发生何事,只是见主子哭到两眼肿得像核桃,不禁这么猜测。
碧玉为主子不平。“肯定是因为王爷至今还不肯迎娶正室,太后娘娘以为是夫人使了什么手段。”
“你们不要乱猜,没这回事。”方怡敷了敷眼皮,觉得好多了。“让柳伯到后门守着,待会儿王爷来了,好帮他开门。”
彩霞接过湿布。“王爷有跟夫人说要来吗?”
“他会来的。”她知道自己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奴婢这就去跟柳伯说。”碧玉说着便转身出去了。
她倚靠在床柱上,闭目假寐。
“夫人就躺下来睡一会儿吧。”彩霞以为主子只是累了。
方怡维持原来的姿势,听见门开了又关上,直到房内只有她一个人,才两手捂住脸,片刻之后,传出压抑的抽泣声。
“我真是个笨蛋!”这世上大概没有女人会干出这种蠢事,硬是把快到手的幸福往外推,她知道上辈子的她肯定不会,没想到换了一副身躯,连脑袋也变得不正常。
但是如果接受皇上的赏赐,成了摄政王妃,这辈子只为了生养孩子、服侍丈夫而忙碌,就算身分尊贵,也顶多是吃得好、穿得好,别人见了她得尊称一声“娘娘”,却无法完成真正想做的事,这样她会快乐吗?
不!她的内心永远会留下一个缺口,那是任何人事物都无法弥补的,还会不断地扪心自问,若当初选择另一条路,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她知道不管如何选择,都会后悔。
这时,开门声传来,有人推门进房了。
“不用管我,都下去。”方怡哽声道。
房门被重新关上,听见来人的脚步声,她这才察觉不对,放下双手,一道高大身影旋即映入眼帘,她目光慢慢往上移,和盛满怒火的男性黑瞳对个正着。
“……为什么?”季君澜的语气带着沉痛。
“皇上应该都告诉你了。”方怡淡淡地回道。
他愤怒地斥喝:“我要你说!”
听到季君澜用“我”,而不是“本王”,就知道男人此刻有多怒不可遏,看来她真的伤了这个男人的自尊心。
“我想嫁给王爷,但不是用这种方式,这种方式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自己;因为我是寡妇,让王爷觉得丢脸吗?”她站起身反问。
“只有这个办法,太后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成为摄政王妃,难道你真的不懂吗?”季君澜抓住她的肩头吼道。
方怡眼圈红了红。“我当然懂……”
“但你还是决定抗旨,要皇上收回成命?”他咬着牙问。
她吸了吸气。“……是。”
眼底燃烧的怒火被冰霜冻结,季君澜吐出唇瓣的嗓音很轻很轻,轻到让她心都拧了。“你根本无意当本王的王妃。”
“我想!我真的想!”方怡嚷道。
“如果你真的想,就不会辜负本王的一片情意……”他生平头一次付出真感情,对方却不屑地把它扔回自己脸上,难堪、心痛都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感觉。方怡不禁流下泪来,她从没想过要伤害这个男人。
“既然你这么想当妾,那么从这一刻起,就尽好自己的本分。”季君澜口气森冷。“把衣服脱了!”
方怡心头倏地一凉。“王爷……”
“住口!”他将方怡推倒在床上,拉扯她身上的襦裙。
她哭叫。“季君澜,不要这样……”
季君澜无视她的挣扎,动作粗暴地撕裂襦裙。
听到布帛裂开的声音,她再次深切体会到他已经愤怒到失去理智,堂堂摄政王放下身段和面子,只为求娶她,而自己却拒绝了,方怡不再挣扎,也放弃抵抗,只是哭着……
两人在这张床上欢爱过无数次,却是第一次毫不温柔,只有怒气的结合。
哭声没有间断,让外头伺候的人都面面相觑,彩霞和碧玉从来没听过主子哭得这么惨,好像正在承受极大的苦难,不禁担心地盯着房门。
“王爷今晚是怎么了?太粗鲁了吗?”
“是啊,居然让夫人哭成这样……”
徐嬷嬷摇了摇头。“你们别管。”
两个婢女互看一眼,她们当然不敢管,只能忐忑不安地等待哭声停止。
不知过了多久,待季君澜最后一次释放,狂怒的情绪得到妤解,才渐渐回复理性。他看着躺在身下、哭到全身都在抽搐的女人,赤裸的身子上布满斑斑点点,那是他在失控的状态下造成的。
季君澜不禁厌恶起自己。
一向冷静自制,生平唯——次失控,也让季君澜尝到悔恨交织的滋味,他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掌。“顺娘……”
方怡本能地瑟缩了下,感受到身后男人拥抱自己的臂弯不再有怒气,而是懊悔及心疼,她转过身去,读取到季君澜内心的自责,连想甩他耳光、朝他吼叫的力气都瞬间化为乌有。
季君澜以为她会拒绝他、排斥他,甚至不原谅他,谁知她却主动投向自己,让他好想狠狠揍自己几拳。
“伤害了你,对不起……”方怡哽咽到声音都破碎了。
这声道歉让他收拢双臂,将她拥得更紧。
两人紧抱着对方,片刻之后,季君澜亲着她的发顶。“帮你上药好不好?”
“不用……”她抽噎两声。“只要你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绝不会有下次!”季君澜回答得迅速且果决。他又怎么舍得对她动手?只是被拒绝的挫败感令他脑袋发昏,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才会伤害了她。
直到抽噎越来越小声,方怡的身子也逐渐放软下来,心情平复许多,才向他表达自己的想法。“这是我的人生,应该由我来作主,而不是让皇上或是其他人来决定,就因为我是个寡妇,如果想嫁给你,就必须让原本的我从这世上消失,这是什么理论,根本就说不通,也无法说服我。”
他在心底叹口气。“这是规矩。”
第17章(2)
“什么规矩?又是谁订下的?”她忍不住质疑。“过去所订的规矩,就真的适合现在的环境吗?几千年前、几百年前的老祖宗又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做人不能墨守成规,要懂得变通才会进步,如果王爷这么介意我曾经是个寡妇,那就老实说。”
“这是扯到哪儿去了?本王何时说过这种话?”季君澜开口驳斥。“你自己也说过做人要懂得变通,找人收你为养女,不也是个好方法?太后最后不也妥协,不再反对本王迎娶你为王妃?”
方怡嘴巴一开一合。“我还是无法接受。”
“你无法接受的原因难道不是无法再享有‘第一女讼师陈娘子”这个名声带来的虚荣感?”他气恼地质问。
她听了火气上来,把锦被揽在胸口,坐起身。“我的确得意,也感到骄傲,因为这是我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可以为别人做些事情,这种成就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