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芙龄一字不漏的听见了,终于明白为什么穆淮恩总是用着缅怀的眼神望着窗外的梅花树,因为他想念和侯爷、侯爷夫人三个人一起坐在梅花树下的凉亭里吃元宵的情景,梅花元宵就是他最想吃的一道菜,也是他心中最美好的回忆。
如今侯爷夫人已经过世,,时光无法倒转,这个愿望不是她能够为他实现的。
等等,她真的没有办法实现吗?
赵芙龄眸光一亮,冒出了一个念头。
赵芙龄怎么不来了?
这是穆淮恩好几天以来的疑问。
他嫌她太吵,要她滚出去,没想到她还真的滚出去了,而且一连几天都不来,三餐变成由护卫送来,脾气还真大。
穆淮恩当然有跟长荣抱怨两句了,长荣回说她在忙,又说了一句,原来世子爷那么心她,便让穆淮恩再也只字不提赵芙龄。
他堂堂世子爷,何必惦记着一个厨娘,她最好是忙着想新功能表,要是被他捉到她偷懒,那她就惨了。
穆淮恩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一直到今天晚上护卫送来晚膳,他意外看到盘子下放了一张字条。
世子爷,用完晚膳后到梅花树下的凉亭一趟吧。
「这丫头在搞什么,为何叫我到凉亭一趟?本世子是她能随传随到的吗?」穆淮恩瞪着字条上的丑字道。
长荣也看到字条了,「世子爷,既然您不想去,那就别去了……」
「不,本世子要去,就去看看她在搞什么花样!」他铿锵有力的落下话,就这么决定。
穆淮恩没有着到,长荣露出了得逞后的偷笑。
吃完晚膳后,穆淮恩来到梅花树下的凉亭,没想到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他被骗了吗?
穆淮恩寒着脸,突然觉得在这儿等人的他像个傻子,搞不好赵芙龄现在正躲在某一处看着他偷笑。
走吧。他踏出了凉亭。
长荣没想到主子说走就走,急忙阻止,「世子爷,再等等……」
穆淮恩往前跨出几步,忽然停下步伐,他看到正前方有两个人迎面走来,一个是赵芙龄,一个是……
祖父?
穆淮恩眼底难掩震惊,毕竟靖远侯已经两年没有踏出院子了,遑论亲自登门来找他。尤其在他看到赵芙龄是搀扶着靖远侯走来,两人还看起来很熟稔时,更让他满脑子溷沌,
这是怎么回事?赵芙龄和祖父……是怎么认识的?
终于来了。当长荣看到前方出现的人影时,在穆淮恩背后暗自吐了口气。
「侯爷,你看,你太久没岀来走走,世子爷都不认识你了。」赵芙龄扶着靖远侯来到穆淮恩面前,见穆淮恩呆怔着不动,取笑道。
靖远侯年约六旬,虽然脸有点消瘦,身材却保养得不错,看得出来年轻时仪表不凡。
他看孙子呆站着没反应,也调侃道:「淮恩,你这是什么表情?看到祖父来你的院落,有那么吃惊吗?」
「我只是……有点意外。」穆淮恩终于有反应了,心里仍感到不真实,他曾经多次劝祖父出来走走,但都没有用,不知是什么缘故,居然能让祖父主动路出自己的院落。
靖远侯看出孙子心里所想,朝赵芙龄看去,笑道:「这都是多亏了芙龄。」
「她做了什么事?」
当穆淮恩蹙眉瞥向赵芙龄时,赵芙龄显然有点心虚,但想想,她又没有做坏事,便理直气壮的瞪回去。
靖远侯没忽略他们之间的小动作,笑着说道:「这丫头有一天突然跑进我的院落,对我说她是你的厨娘,自吹自擂说手艺有多好,要烧菜给我吃,我原本不以为然,没想到她烧的菜还真的好吃,都是我从来没有吃过的。
「她烧了几天菜后就突然不煮了,缠着我教她下棋她才肯煮,可这丫头的棋艺简直烂得可以,完全没有天赋可言,把我气死了,然后她竟回我道,我应该找你下棋才对,比起跟她下棋一定有趣多了,才让我想起,淮恩,我已经两年没跟你下过棋了。」
最后一句话,靖远侯是心怀愧疚对着穆淮恩说的,说完,他望向四周的梅花树,感叹道:「这院落我两年没踏进来,梅花还是开得这么美,我忽略了两年的美景,也是芙龄提醒我才想起来,你祖母还在时,我们祖孙三人每到元宵节都会在这里欣赏梅花吃元宵,我真的是哀悼太久了,忽略了很多事,也忽略了你……淮恩,你怪祖父吗?」
「不,我一点都不怪祖父,祖父愿意踏出来就好,相信祖母会很高兴的。」穆淮恩摇头,心里只有满满的喜悦。
听祖父说起这些话,他才知道,原来赵芙龄这几天没亲自送膳来,是忙着做菜给祖父吃、陪祖父下棋。加上有长荣当帮手,她才进得了祖父的院落,这两人是早就串通好的。
当然,穆淮恩不用猜也知道整件事是赵芙龄主使的,长荣可没有胆子自作主张,但他知道长荣一直都希望祖父能踏出院子,多多关心他,因此一定是长荣对赵芙龄说了什么,才让赵芙龄展开行动的。
穆淮恩心情复杂的睇着赵芙龄,他应该生气大骂她放肆,多管闲事,竟敢擅作主张瞒着他接近祖父,但看到祖父踏岀了院子,她办到了他这两年来做不到的事,他对她反倒只有无比的感激,还有暖和入心的感动,这些全渗入他的心湖深处,化成一股他无法言明的陌生悸动。
赵芙龄擅自接近侯爷,很怕惹来他的不悦,却见他投来的目光里没有一丝责怪,只有喜悦,让她着实放轻松了。只是他也真奇怪,到底要盯着她看多久呀,那直瞅着她的黑眸底似燃着一簇炽热的火苗,让她都感到害羞了。
这时候,靖远侯又开口了,对着穆淮恩道:「淮恩,你自小就没了爹娘,两年前你失去了祖母,也一并失去了祖父,祖父真的对不起你,只念着你祖母,忽略了活着的人更为重要的道理,竟让你一人承受那么大的压力……」
当穆淮恩听到靖远侯说的最后一句话时,狠狠瞪着长荣道:「你跟祖父都胡说了什么?」连他被下毒、被刺客所伤的事都说了吗?
长荣忙摇头道:「冤枉啊世子爷,小的哪敢对侯爷说那些事。」
靖远侯所说的是他自身所背负的压力,却意外获知孙子有所隐瞒,他脸色凝重的问,「淮恩,你瞒了祖父什么事?」
穆淮恩脸色微微一变,这时才明白,原来祖父什么都不知道。
靖远侯知道这个自小被他带大的长孙个性内敛,是个闷葫芦,这两年经历祖母的死还有他的忽视后,肯定什么事都埋藏在心中不说,一个人独自忍着。
思及此,他眼眶一热,向前跨步,握住孙子的双手道:「淮恩,这两年来发生的事不管多大多小,都一件件的告诉祖父吧,很父会听你说的。」
穆淮恩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起来有些湿润,接着,他点了头,「是,我会的。」
长荣看着这一幕,暗暗感动的擦拭着眼角。
「侯爷,世子爷,一起来吃元宵吧!」感人的场景结束了,来点开心的吧。
赵芙龄招来丫鬟,将煮好的梅花元宵端来凉亭的石桌上,介绍道:「这梅花的形状我是用模子印的,看起来有像梅花吧!口味除了有豆沙芝麻外,我还用龙井茶做馅料,这可是外面吃不到的新奇口味,快来吃吃看好不好吃。」
「我们芙龄还有什么会做得不好吃呢?」靖远侯哂笑道,万分期待的移步到凉亭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