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月还没反应过来,萧承阳已经从墙外跳进来。
他紧张地看着徐皎月,问:「有没有怎么样?」
见他担心,徐皎月忙道:「你看,我没事的,连嗯哼都吓不倒我,不过是只大狗,算什么!」
听徐皎月说大话,萧承钰笑得更厉害,她忘记刚刚抖成什么样儿?
「是秦若水把你带进来的?」萧承阳声音中的温度急遽下降。
徐皎月知道告状不是种好行为,但刚经过一场生死攸关的奋斗,她有权利任性。「是她把我推进来的。」
鼓起腮帮子,噘嘴怒目,她以为自己充分表达了怒气,却不晓得这号表情看在两个男人眼里,是撒娇。
萧承阳摸摸她的头,说:「放心,她会为自己做的付出代价。」
昨晚的刺客,他还没同秦若水算帐呢,还以为她见到徐皎月平安,行事会更加小心,没想到又来这出。
当然,他不否认她的聪明,宫里的狗咬死人可以不负责任,更何况是二皇兄的狗。
「徐姑娘,要本皇子帮你出气吗?」
为安抚萧承阳,这回她真是撒娇了,拉起他的手,徐皎月用软糯的声音说:「不必,我相公会替我出头。」
果然,萧承阳被安抚了,他笑得日月失色、星辰无光,笑得她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脸上,拔也拔不掉。
萧承钰莞尔,相公吗?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吐出,听起来怎会如此顺耳?
然,二皇兄的笑让萧承阳有了危机感,他拉住徐皎月,轻声说:「我们回家。」
「好。」两人朝外,萧承阳掌风扫去,大门应声打开。
就在两人双双跨出门槛同时,萧承钰喊声,「三皇弟留步。」
「有事?」萧承阳连头都没转。
「让我,算我欠你一份情。」
他想也不想,直言拒绝,「不。」
「父皇亏欠于我。」这是摆明了要讲条件。
「那也不行。」任何条件都不能交换他的月月。
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几个皇子分立在皇帝跟前。
萧承阳背脊挺得笔直,脸上写着不屈服,萧承钰体力不支,仍坚持拄杖站立,然而冷汗不断从他的额头冒出,看得皇帝心生不忍。
「坐下、坐下,通通坐下。」
这话,皇帝已经说了第二次,萧承阳不理会,萧承钰见他不入座,便也坚持着,而太子看两个弟弟这模样,只能叹气,跟着站在一旁。
萧承钰说得对,皇帝对他感到愧疚。
十几年前,有人在皇帝御膳里下毒,是萧承钰代皇帝喝下那碗汤,救皇帝一命,而他自己却差点死于非命。
虽然太医在鬼门关前将他抢救回来,可自那之后他的身体蠃弱,经年躺在床上,他空有满腹理想,却什么事都做不成。
这些年,皇帝想尽办法补偿他,他开口所求,无不应允。
可是他封闭自己,什么都不要,只要一条凶犬陪伴,不教任何人靠近,好不容易有个看得上眼的女子,皇帝自然要替他周全。
可,他看上的不是旁人,是兄弟即将入门的侧妃,这让皇帝怎么决断?
「阳儿,你就让让你二哥,这些年委屈他了。」
萧承阳冷笑,委屈萧承钰的又不是自己,为什么要他来委屈?
何况造成这个下场的,不正是皇帝自己,妻妻妾妾一大群,成天关在一堆,不勾心斗角做啥去?那药……是秦贵妃下的,却赖在董太医身上,以至于董家几乎灭族。
这个仇,他承诺董裴轩,一定会亲手帮他报。
萧承阳回答,「兄弟妻不可戏,二皇兄行差踏错,父皇自该好生教导,怎能助纣为虐,迫使儿臣退让?此事传扬出去,皇家颜面何存?」
「不过是个侧妃。」皇帝道。
「儿臣不介意把正妃让给二皇兄。」塞一个秦若水,想换他一个月月,这笔生意怎么算都赔。
「儿臣谁都不要,只要徐皎月。」萧承钰说完,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幸好太子及时将他扶住,否则就要殿前失仪了。
想他一个大好男儿,如今却只能落得如此,皇帝满怀歉意。
皇帝叹气,他虽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却也是个爹啊,要不,当初凌云卓送回来的证据如此充分,他为何高举轻放?因为他是个护短的爹。
对老四,他都能够这般纵容,对老二……他应该做得更多。
凝声,皇帝向萧承阳施压。「阳儿,让给你二皇兄,他好不容易看上一名女子,朕承诺日后你看上任何女子,朕都为你作主,就算十个、二十个,只要你高兴,朕都为你作主。」
这话有施恩,更多的是示弱。
萧承阳双膝跪地,道:「儿臣这辈子也只看上一个,旁人取代不了月月。」
萧承钰见他如此,也跟着跪地,「除了徐皎月,儿臣宁愿一世孤独。」
「没有月月,儿臣自愿落发到皇国寺为父皇祈福。」只是,以后国家再有战事请自行处理,别来麻烦他这个方外人。
「没有徐皎月,望父皇赐儿臣七尺白绫,了却一身病躯,当年没死成,现在死也不冤。」
两兄弟竟还较起劲来了?皇帝头痛不止,他日理万机却败在家务事上,气恨不过,他恨恨道:「不过是个女人,你们竟连兄弟情都不顾了,再争我就赐死徐皎月,看你们谁能真正孤寡一世。」
他抓起砚台,眼看着发抖的萧承钰,最终,那方砚台还是砸在看起来结实很多的萧承阳身上。
一身黑墨,他仍然纹风不动,摆明抗争到底。
皇帝气急败坏,怒道:「出去,通通给我出去!」
见父皇动怒,太子扶起萧承钰往外走,萧承阳却凝了眼光,一语不发。
他越是倔强,皇帝越是愤怒,就没见过这么强的,「还跪着做什么?出去!」
萧承阳凝声道:「月月是秦若水引到二皇兄面前的,父皇以为,她的目的是什么?」
话说完,萧承阳跪地一拜,起身离开御书房。
但是短短几句话,在皇帝心中激起千重浪,目的……秦家的目的是……兄弟阋墙?对老四还没死心是吗?
萧承阳走出御书房,萧承钰还没有离开,他靠在墙边等萧承阳出来。
萧承阳看见他,却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
「你放手,我会全力支持太子。」萧承钰说。
萧承阳停下脚步,看看萧承钰,再看看太子哥哥,寒声问:「这也是太子哥哥的意思?」
太子心知肚明,只要他敢点头,他与萧承阳之间就此恩断义绝,可……他能怎么办?父皇的意思、兄弟的意思,他难道不想周全?
「兄弟相争,父皇护短,不会对你们怎样,只会为难徐姑娘,这是你们乐见的吗?」
太子想赌,赌更喜欢徐皎月的那个会放手。
萧承阳明白太子哥哥的意思,心底微微失落,太子哥哥长大了,爱护他的心思已不如幼时纯粹。
萧承钰骄傲道:「信不信,我有本事把老四放出来。」
长年在病中,旁的事不能做,只能读书,虽不涉猎朝中大事,却也把朝局看得清楚透彻,萧承阳有大将之才,他有治国良方,谁也不逊色于谁。
萧承阳更骄傲回答,「信不信,就算他被放出来也无法作为。」
「你想赌?」
「不!我只是告诉二皇兄事实,并且,我不会让月月成为赌资。」
她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不是物品,他不允许任何一点点的可能性让她有机会离开自己。
萧承阳满满自信,他的傲气不是天生的,是从大大小小的战役中磨练出来,比起只能纸上谈兵的萧承钰略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