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睁眼瞧向贴身太监那张不安的脸庞。他在无间久待,孤僻成癖,对旁人的信任更低,可眼前的这奴才,做了不少回教他感怀的事,最重要的,知道了他与水儿的秘密后,不仅不见害怕,反而知他视水儿如命,对水儿也一并效忠起来,让他想动手都难得犹豫了。
见主子望着自己深思的模样,李三重忍不住心生恐惧,身子抖得厉害。
南宫策见了,嗤笑。“你这奴才真没用,得了,这肩还按是不按?”
李三重眼睛倏然睁大,一时不敢相信自己能够苟活下来,竟是惊喜得忘了动。
“李三重!”语气多了不耐。
他这才大气一抽,定了神,急忙再捏上主子的肩,可一滴热泪悄悄自他眼角滚落了。
“多谢皇上肯信任奴才。”他哽咽的说。如今他是真切确定自己不会再受到死亡威胁了,主子是真正当他是自己人了。
南宫策表情淡然。“你这奴才命好,运更好,朕是想动你,但水儿来了,她一来,谁能动你?”他故意说,眼底隐隐闪着笑意。
李三重抹去眼角的湿濡,立刻笑说:“这娘娘念您,找来了是吗?”
“哼,若是念朕倒好,她偏是来顾犯人的,这是盯囚!”南宫策精锐的眉眼罩着不满。“你去拦着她一会,朕另外有事要办,等见了个人后,才让她啰吮。”他吩咐。李三重有些讶异,原来主子还另外安排了个人要见。“是,奴才这就去支开娘娘。”不敢多问主子要见的是谁,他应声后赶忙出去拦人了,到了门口迎面与一女子错身,他倏然心惊。
主子要见的人是她?
这日,朱家大宅门庭若市,皇上指婚安仪公主予朱志庆,朱家贺客盈门,连皇上与皇后都亲临主婚。
可这对新人除新郎勉强偶有笑容外,安仪公主根本是怒容满面,据说她是被人强迫押上花轿的,这一路上咒骂连连,就连花轿进到朱家后,仍大发脾气,指着朱志庆的鼻子大骂他是鬼,她死也不嫁丑八怪。
众人心想,在朱志庆毁容前,安仪公主对他可是多有爱意,难道,公主她爱的就只是朱志庆未变形前的那张俊脸吗?
总之她又吵又闹不肯拜堂,直到皇上出现,她这才安分下来,乖乖披上嫁衣嫁人,不过妙的是,这堂堂公主嫁夫,居然不是正房元配,而是二房,这也罢了,重点是,大房是只猫!
就算这只猫是御宠,但安仪公主可是他的亲妹子,皇上竟然没要自己的宠物让位,这不摆明挺猫不挺人,存心羞辱自己妹妹?
大伙暗忖:安仪公主手废,又嫁丑夫,还让她屈居于一只猫之下,这口恶气怎么咽得下,难怪不肯嫁。
而朱志庆表面上风光娶了位公主,但安仪公主骄蛮任性,又对他的外貌如此嫌弃,娶进门后,只怕朱家大宅从此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
皇上这分明是一次整了两个人。众人不禁想,这两人是得罪了皇上什么,要让他俩不好过?
此刻南宫策主持完大婚后,笑容满面地携着自己的皇后要走人了。
离开前又对妹婿说了起一话,朱志庆顿时眼睛发直瞪大,然后,欲哭无泪了。
据一旁耳尖听到的人传出,皇上是这样对朱志庆说的——
“人有先来后到,身分有大小之分,大婚后驸马的继承人最好嫡出,等小花先有子嗣后,才可让安仪或其他妾室受孕,倘若顺序出了差池,那孩子……就送狗养吧!”
众人一听,瞠目结舌。人猫如何受孕?这朱志庆注定断后!
“爷,您真爱欺人,如此一来,岂不让安仪得守活寡了?”一走出朱家大宅,谢红花就立刻谴责起自己的男人。
南宫策这时心情正愉悦,不在乎她的怒容。“这有什么?反正安仪也不想他碰吧。”
“那您又何必硬凑他们成对,这会成怨偶的。”
“那又如何?这两人先前不是爱得死去活来,一个想娶,一个想嫁,我不过成全他们。”
“您也说那是先前,但瞧他们现在,简直是仇人了。”尤其是安仪,瞧朱志庆的眼神,连杀夫的念头都有了。
“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爷!”
“行了,我已饶他们不死,你还想怎样?真把我给逼急了,我回头让他们俩更惨!”他恼道。
“您!”她气到瞪眼,但也知道,这男人不能逼。
安仪与朱志庆搞一个梁漾水来愚弄他,他早有杀意,要不是她拦着,这两人已不知去到阎罗殿的第几殿了,这会能保住命,已是万幸。
“好吧,这事我也不管了,反正安仪是您的妹妹,这点您最好别忘记,做任何事前,先想着这层关系。”其实她也知道这话是白说的,这家伙根本是个六亲不认的人,但她还是得说,只希望他多少在乎一些些。
男人撇嘴,算是听进去了。
“娘娘,请上銮驾吧!”春风姑姑朝她伸出手,先扶她上銮驾,后头的李三重也伺候主子准备回宫。
“皇上。”张英发在銮驾后低唤。
南宫策回头一见是他,无半点讶异,只颔了首。“随朕回宫去吧!”
他立即跟在銮驾后,随同进到皇宫内殿里。
“说吧。”南宫策朝他吩咐道,落坐后,见自己的女人也在身旁坐下,自然明了她的意思。待会他说话可要留意了,不然,这女人又来破坏。
张英发立刻躬身上前,“臣已查明真相了。”
“结果呢?”
“是人为的。”他禀奏。
“张大人是说,这些扰乱民心的怪事都是某人所为的?”谢红花吃惊不已。
“是的。”
“那是谁呢?为何做出这样的事?”她追问。
“臣查出是奉宁王的舅舅,姜明,姜大人所为。”
第二十六章 钦点逆臣(2)
南宫策端着茶碗,吹茶的动作顿了下。“喔?是他!”他眼中莫名出现兴奋的神色。
谢红花先是惊讶此事居然扯上奉宁王,后又见到他诡异的脸色,马上蹙眉。
“这事与奉宁王的舅舅有关,爷很高兴吗?”她泠冷地问。
他挑眉。“这事是姜明所为,我也很意外。”他收起异色的说。
她仔细审视他的表情,绝不让他有一丝隐瞒。“爷,除了意外,我还嗅到了一些东西。”
他微僵。
“爷,您想藉此机会对奉宁王怎么样吗?”她揣测。先不管姜大人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来惊吓百姓,但他是奉宁王的舅舅,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大作文章,多有联想了。
南宫策面容一整。“你难道忘了,他是我仅剩的弟弟?”他提醒。
“所以我才要问您,想对这个仅剩的弟弟做什么?”她不客气的直问。
男人沉下脸。“没打算做什么!”
“实话?”
“实话!”
“爷,我很了解您的……”
“该死!”
“爷?”
“得了,此事若是姜明所为,那就太好了,我正愁没名目杀人,这下,好办事了!”他认了。
谢红花眼眸倏眯。“爷?!”
他也只是瞧了她一眼,就转向正吃惊愕然的张英发道:“你都听到了,还不去把姜明抓起来,就连奉宁王也别放过。”
姜明被以愚弄君上、无中生有、散布恶言之罪名,打入天牢准备问斩了。
而奉宁王南宫千也因此受到牵连,被南宫策圈禁在家,性命随时不保。
群臣在天子上朝前,先在金銮殿上七嘴八舌的谈论此事。
那姜明好大的狗胆,竟敢愚弄众人,甚至连皇上也敢戏弄,这分明是想以天降恶兆之名吓走皇上,让他十四岁的外甥南宫千登基,然后,他再以幼帝母舅之名辅政,心机这般昭然若揭,难怪被逮入狱等着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