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穆清愈听愈有趣,当即接口:「所以,我的桂花月饼现在是黑曜石,得想点办法让它变成水晶石。」
「对,变成水晶石!」凤宝宝兴奋拍手,「我是不懂糕饼,但如果想成首饰可就容易多了。要是我就会将宝石弄个桂花树的模样在上头,只不过呢桂花太过细致,做工肯定要十分精细才行。」
「或许我让厨子试试……」柳穆清听得高兴,正盘算着该如何装饰饼皮,却忽然听见远处一阵骚动,他讶住,很快转头探看,却见有一人急奔而来,神情紧张惊慌,他下巴一扬示意五儿过去问问。
「主子,大小姐哮喘发作!」五儿焦急跑向亭子。
柳穆清一听,立刻站了起来,低喝:「人呢?可有用药了?」
「安和没带药,出门前有个婢女不小心打破药罐,她觉得很久没发作了就没让人再备!」回答的是凤宝宝,她也急了,要知道哮喘发作可大可小,但没立即施药肯定要出大问题的。
柳穆清脸色丕变,急喊:「我这边多带了一份,六儿你骑我的马送药过去,要快!」
「是!」
六儿一领命,几乎像利箭疾发似,一下子就冲得老远。柳穆清不放心,按着胸口在五儿搀扶下攀上了马背追过去,凤宝宝自是立即上马紧跟在后。
树林间,扬起一阵飞尘,一行人策马奔驰,凤宝宝直盯着前头柳穆清的坐骑,心底又焦急又担心,只盼药能及时送到。
柳月家又是一阵骚动。
先是大少爷遇袭受伤,接着是大小姐哮喘病发,所幸都是有惊无险,只不过,柳安和这次病势猛烈,用药施针之后整个人有气无力,连说话都使不上劲儿,这么个爱笑爱闹的人忽然卧病在床,一时间,整个院落都安静了起来,任谁都感到不大习惯。
幸好还有个前来作客的凤家大小姐,每日陪在床边说话解闷,还盯着柳安和乖乖喝药以及静养。
「居然让你窝在家里,咱们还有好多地方没去玩呢。」柳安和蹙眉喝了药,嗓音轻轻地低嚷。
「还玩!这次差点没给你吓死,穆清哥哥都发火了呢。」这是她头一次看见斯文温煦的柳穆清发脾气,好几个贴身侍候柳安和的下人都被罚或是被调走,理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任由大小姐没带药就出门。
关于这个,凤宝宝很是赞同,哮喘发作如此凶猛,怎么说都得经心点。
「不知道我娘哪天回来。」柳安和才不怕哥哥发火,却不能不在意娘;尤其爹出了远门,倘若娘要揍她可就没人阻拦。
想着,她看向凤宝宝,有气无力轻声央求:「宝宝,你去帮我打听打听,看我娘何时回家,拜托你了,我好歹得先知道自己死期。」
凤宝宝一听差点笑出来,但看她眼眶含泪,居然像是担心得快要哭了,再想想柳安和她娘那身冷肃架势,的确很有可能使出无法想象的凶狠手段,当下点头答应:「包在我身上。你先睡一会儿吧,我等一下就去问穆清哥哥。」
柳安和听了略感放心,眼睛闭了起来,很快就昏沉沉睡去。
凤宝宝独自走往柳穆清的院落,途经一处花园,瞥见好几棵丁香花树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只可惜都是白色花瓣,而且时节也不对,几丛花串开得稀稀落落,倒是地上掉了不少。她心念微动,脚步轻快地来到树下,将那些掉落的花瓣都收进随身携带的小纱袋里。
「只可惜不是紫色的。」她看着手掌心上朵朵洁白清雅的白色丁香花瓣,轻声低嚷。
「白色不好吗?」
低而缓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凤宝宝倏地转头,果然,一个高痩挺拔身影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一贯的温煦笑容。
「宝包很闷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柳穆清看着她,同时屏退身后的五儿和六儿。
「穆清哥哥。」她咧开嘴角,一下子站了起来奔到他面前,笑意盈盈,「我正要去找你呢!」
「安和卧病在床,你一定很无聊吧?」其实他刚才正好想去探望妹妹,却没想到居然瞧见这个小妞妞蹲在院子里捡花瓣。
五儿说凤家小姐活泼外向肯定闷坏了,他才猛然想到他这个主人太不尽责,居然冷落了重要的小客人。
「不无聊。安和睡觉的时候我就四处走走,她醒着的时候我就讲笑话给她听,不然就是在房里做点首饰。」她笑嘻嘻地说着。
柳穆清瞧她气色红润眼神晶亮,的确不像是闷得发慌。女孩儿还是身体结实点好,不然像安和那样不时发作一次,单单在旁边看着都觉得难受与不忍。
「你刚才说正要找我,是不是缺了什么?」他问着。
「没缺什么,只是想帮安和打听一下,到底柳月家家主何时回来。」凤宝宝正经八百看着柳穆清。
他先是一怔,旋即笑了出来。「就问这个?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她瞪大眼睛。「事关紧要,安和担心得要命,你若是知道就透露点消息吧,省得她提心吊胆的。」
「我娘今晚就回来了。」柳穆清见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活像是正在打探攸关生死的大事,忍不住又微笑起来。
「今晚?惨了惨了!安和倘若知道了肯定会哭的。穆清哥哥,你娘真的会惩罚她吗?怎么她怕得那样!」
「你去跟安和说,要她尽管放心养病,有我在呢!倘若我娘真要修理她,我会挡在前头。」
柳穆清气定神闲地说着。
「会不会连你也遭殃?」她担心地看着他。
「也是有可能。」看她瞠大眼睛,柳穆清笑出声来,那感觉彷佛自己真多了个妹子,而且是个既活泼又好奇的妹子,想着,不由自主伸手就往她额头拍了一下,轻斥:「没这回事!我娘很讲道理的。她若认为安和真的做错了,谁来说情都没用,可这次安和并没什么过错。」
凤宝宝被拍了头立刻缩了缩脖子,她两手负在身后,手指互相扭着揪着,就像是连她的心也要整个揪起来了。
穆清哥哥拍了她的额头!穆清哥哥拍了她的额头!她又开始感到方寸大乱,快要连他在说些什么都听不清了……
「除非她隐瞒了什么怕我娘看穿,否则何需如此担心?宝包,你最近日日与她黏在一起,可曾觉得安和有事瞒着我们?」
「嗯嗯。」她胡乱应着,却又猛然愣了一下,倏地发现柳穆清正在等着她回答,她尴尬开口:「穆清哥哥,你刚说什么?」
柳穆清见她不知在想什么,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当即摇摇头转移话题:「你捡这么多丁香花瓣有何用途?」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挺香的,想捡一些带在身上,没事的时候拿来闻闻。」她怎么好意思说是因为那条手绢呢。
柳穆清点点头,又想到方才听她喃喃自语惋惜着不是紫色,遂道:「其实白色丁香花极为雅致,不少古人都曾作诗词吟咏赞颂。」
「我要听我要听!穆清哥哥说一个给我听好吗?」凤宝宝轻嚷,满脸期待。
柳穆清缓缓走到花树前,凝看着白色丁香花串沉思一会儿,倏地绽开一抹浅笑看向她,低语:「西风凉,冷垂千结,一院丁香雪。」
丁香……雪?凤宝宝看着柳穆清身前洁白无瑕的丁香花串,随着微风吹拂,那白色花串也轻轻摇曳,更有几片花瓣被吹了起来,彷佛绕在柳穆清身周转了个圈才飘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