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好痛……你……你不要这样虐待伤员啦!」江燕翎泪眼汪汪,哭着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叫什么叫?知道会痛,为什么要让自己的手弄成这样?」白永彦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拿着镊子,专注认真的在她的伤口找寻玻璃碎屑,务求将伤口清理干净。
看着她雪白的手臂上遭到玻璃碎片刺伤的伤口,还有因为逞强,用手臂阻挡那些小混混的球棒攻击,他就觉得胸口有种被千斤大石压着般的闷痛感,甚至觉得已经到达他所能忍耐的极限,不晓得为什么,看到她受伤,他的心口竟也跟着隐隐作痛,现在一心一意只想赶快处理、包扎好她的伤口,眼不见,也许心就能不烦了。
「你还敢怪我?!如果你刚才早一点出来帮忙,我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啊!」她不服气的嚷嚷。
「顾好你自己就好了,管别人什么闲事?」笨女人,如果他再慢一点出现,她是不是也准备跟那群小混混单打独斗?
「宝仪姊和小柔是你认识的人耶!而且你明明就有能力帮忙,为什么要故意摆出与你无关的表情?」她不明白,他根本不可能袖手旁观,可是为什么就是要摆出一副别人的死活与他无关的模样?
「反正就算出了事,也是警察的问题,与我无关。」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良心,旁边的人要用什么眼光看他,他都无所谓。
「我拜托你,不要明明心里存有正义感,却故意说些风凉话,让人寒心好不好?喔!好痛……痛痛痛……」她用没受伤的右手,扯着白永彦正在帮她缠纱布的手。
他想杀人啊!动作不能温柔一点吗?
「正义感?哼,那值多少钱?」虽然看起来应该是没有骨折,可是为了避免万一,他还是小心翼翼的用弹性绷带固定住她的手肘关节处。
「无价。」她仰了仰下巴。
「哼!以后若是再发生类似今天的事情,休想我会出手帮忙,反正这个社会不是已经有警察在维护秩序了吗?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多管闲事。」看她精神不错,还笑得出来,他放心了。
「做人不可以这样子,而且维护社会秩序也不单单是警察的工作,你没听过『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吗?」
蹙起好看的秀眉,她发现这个男人虽然总是绷着脸数落她的不是,可是从他看似粗暴,实则温柔细心的包扎举动,她知道,他其实是在心疼她。
「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到警察,懂了吗?」他边整理医药箱边沉声警告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对警察这么反感?」她噘起嘴巴,心里很是不满。
警察有什么不好?他们可是正义的代表与化身呢!
「我的事,不用你管!倒是你,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你去哪里了?」虽然她没有真的离开,让他有松口气的感觉,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原谅她的不告而别。
「我……」看着白永彦冷峻的神情,江燕翎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皮,「我……本来是想一大早去买可以退肝火的凉茶给你喝,可是……我一直找,就是找不到市场,所以才会弄到这么晚才回来。」
「你说……你要买……什么?」他一定是听错了。
「凉茶。」她看着他,然后轻轻的叹口气,露出「一切都是为了你」的眼神。
「什……什么?」他一定还是听错了。
「厚!你要我说几遍?我说凉茶啦!」真是受不了,他有耳背的毛病吗?
「你没事买什么凉茶啊?」害他像个疯子一样,到处找人。
「还不是因为你!我看你总是动不动就爱生气,又爱骂人,心想,你是不是肝火太旺?所以才会想去买凉茶给你降火气嘛!」
白永彦顿时无言,感觉额头浮起三条黑线,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你这个笨女人!你现在是在告诉我,你为了买凉茶,所以上演失踪记?而且你跷班也就算了,居然还管别人的闲事!你是不是完全没有顾虑到,可能会有另一个笨蛋为了你的失踪,着急的跑到大马路上到处去找你的可能性?我觉得你根本就是把我当白痴耍,枉费我还因为你的不告而别心生愧疚,担心是不是因为我昨天的举止或是说的话伤到了你,结果,你居然只是跑出去买凉茶?」
他不说不气,愈说肝火愈旺盛。
听着他连珠炮似的抱怨与怒骂,不知怎地,她竟然一点难过的感觉也没有,相反的,还有些高兴呢!
因为她在他的话里,听出了他对她的关心与在意。
「那么你现在是不是承认昨天你说的那些话的确是过分了些?又或者我可以把你刚才说的话解读成你其实并没有讨厌我的意思?我……是不是也还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出门去买凉茶只是个借口,其实是面对他的怒言相待,再加上他疑似讨厌她的感觉太过明显,她的确是认真的想过,是不是应该识趣的摸摸鼻子走人?
「什么?我……我说过讨厌你的话吗?」他怔愣住了,俊颜不自觉的掠过一抹赧窘。
怎……怎么他就不记得曾经说过讨厌她的话?难道他有这么恶劣,在情绪暴躁的时候,脱口说出伤了她的话?
略微消沉的情绪,因为他脸上的歉意,而稍稍释怀,她微笑的耸肩,态度轻松的说:「不!虽然你并没有很明确的说出你讨厌我的话,可是我从你的口气还有眼神,甚至是当你对着我发脾气怒吼时,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你对我的不耐烦,所以……我才会怀疑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白永彦望着她的黑眸里隐含着错愕与……心疼,第一次看见她阳光般的笑容里竟然隐藏着忧愁。
他一直以为只要是她笑的时候,心情也应该是愉快的,可是到现在他才明白,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他不自在的清了下喉咙,嗓音微哑的企图解释,「呃……你应该能够分辨什么叫做说气话,什么叫做有口无心吧?我……要说的,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他愈解释,语意愈模糊,谁知道他说的那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江燕翎像是了解他拉不下脸道歉,故作轻松的轻拍他的肩膀,表示她了解了。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在告诉我,就算你吼着叫我离开,其实你并没有真的这么狠心,对不对?」
「咦?我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惨了!他爱吼人的毛病,以前还能自我安慰是展现男人的粗犷本色,可是他也明白,除非有受虐的倾向,否则谁能轻松的笑一笑,完全不在意他的怒吼与谩骂?
「是吗?我误解你的意思了?嗯,也没关系啦!反正我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定位,像我这样一个失去记忆的女人,你愿意收留我,让我留在这里接受你的照顾,其实就算是偶尔被你吼个两下,我也不会少块肉,只是……你知道的,我就像你说的,是个爱哭鬼,只要觉得有些难过,就会忍不住想哭。」
说着说着,彷佛这段日子累积的委屈开始自动寻找宣泄的出口,她觉得鼻腔酸酸的,眼眶热热的,甚至喉咙哽咽,身体也不自觉的绷紧。
她极力忍住泪水,想起早上走在马路上,茫无头绪的想着,如果白永彦真的讨厌她,那么她是否应该离开的念头,心里的脆弱就在自我的告白中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