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开他喋喋不休的问题,她掩着脸,装作悲戚的模样站起身,「我不想再待在这了,我先回去了,言公子请自便。」说完,她就提步往外走。
满脸疑窦的言松无人可问,最后悻悻然的离去。
回了自个儿的寝房,明芸秀让邱嬷嬷她们都下去休息,自个儿一个人待在房里,猛然思及一件事,她有些焦灼的在房里来回踱着步子。
雷子望不会用舒长贞的身子与古听雨圆房吧?
她可以忍受他用舒长贞的身子与古听雨拜堂成亲,但想到舒长贞可能必须碰别的女子,就有些难以忍受。
舒长贞是她的夫君,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属于她的。
他那双手臂只能枹她,他那张嘴只能亲吻她,想到有人用他的身子拥抱别的女子,用他的嘴亲吻别的女子,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是很同情他们两人,但是要她出借丈夫的肉体给别的女子,她委实做不到。
她想到喜房去提醒他们这事,但走了两步便顿住步,想到他们阴阳相隔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得已成亲圆了这心愿,此时去打扰他们似乎有些残忍。
何况万一雷子望真用舒长贞的身子,与古听雨做了那事……那她此时过去,也阻止不了什么。
越想,明芸秀便越焦躁,一颗心宛如在锅里煎着的鱼一样,翻来覆去难以平静。
她一夜难眠,伫立在窗前,瞅着漆黑的天际飘下白茫茫的雪花。
想到先前拜堂时,雷子望含着泪,那绝望又痴情的眼神,她的心蓦地软了下来,轻咬着唇,喃喃说道:「罢了、罢了,就当成全他们一次,但以后绝不会再有以后了!」
她在房里枯等了一整夜,直到翌日天亮,舒长贞才回了寝房。
明芸秀瞥见他进来时仍穿着那身喜袍,从他的眼神里,她认出这人是舒长贞本尊,连忙迎上前去,「你回来啦。」
「嗯,我困死了。」他布着血丝的双眼透着掩不住的疲惫,进房后,直接躺到床榻上,和衣就睡。
「你昨晚都做了什么?」明芸秀在一旁摇着他问。
他微微睁开眼,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抱着,咕哝了句,「芸秀,陪我睡会儿。」
她着急的想知道,「昨晚你们有没有……」
「子望和听雨昨晩对看了一整夜,困死我了,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说,乖。」他说着眼睛一闭,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让魂魄上身,一时半刻对他身子影响不大,但他这是头一回让雷子望附身一整夜,魂魄的阴气侵蚀他身上的阳气,令他异常疲惫。
听见他们只是对看了一整夜,明芸秀紧绷着的脸顿时露出笑容,一晚上的焦虑因为这句话全被驱散了。
她替他掖了掖被角,瞥见他身上的喜袍,小心地替他脱下,而后便托着腮坐在床榻旁,垂眸怔怔的看着他的睡容。
睡着的他少了平日里的那份戾气,宛如当年她在山上遇上时那般温良柔善。
明明就是一个温柔的人,要逼着自己变得心狠手辣,即使如此,也掩盖不了他本性的良善。他常常让雷子望附他的身去见古听雨,这不只是因为雷子望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因为存在他心底的那抹良善温柔,并没有真正被扼杀。
她在他耳边轻喃道:「只要是你,什么样子我都爱。」
古听雨的性子柔雅温顺,说起话来细细柔柔的,明芸秀在她面前都不自觉的放轻了嗓音,叮嘱她,「你放心,我会跟着你一块去见婆婆,这舒家人个个都如狼似虎,一掐着你的弱点,就会扑上来狠狠咬住你,所以你记着,不管她们话说得有多刻薄,你都别当真。」
婆婆一早就派了个丫鬟过来,让新进门的古听雨过去请安。
古听雨的身分与她不同,她还能装装病避开婆婆,但古听雨身为侍妾,若是也这么做,只怕婆婆不会留情,而是直接派人过来教训她,为免她遭婆婆刁难,她只好亲自陪古听雨走一趟。
古听雨面露一丝惧意,「她们若是为难我,我该怎么做才好?」以前她也曾听雷子望提过卫国公府的一些事,知晓里头的人泰半都不是什么好人,她害怕自己应付不来。
「到时候再见机行事,有我在,我会帮着你的。」
「多谢二少奶奶。」古听雨朝她福了个身,向她道谢。
明芸秀挽着她的手笑道:「你别跟我这么客气,我夫君与雷公子就像亲兄弟一般,咱们也像姊妹一般相待就好。」
「嗯。」她轻轻点头,与明芸秀一块走出院子,准备去向李氏请安。
两人浑然没发现雷子望也跟来了,他跟在舒长贞身边多年,自是知道李氏是什么样的人,不放心自家妻子去见那老妖婆,所以舒长贞一早出去前,他便让舒长贞将玉坠留在房里,打算亲自跟着过去。
两人一路来到李氏住的跨院,谢映、杜虹还有其他小妾都已等在小厅里。
李氏还未出来,明芸秀便拉着古听雨走到谢映身边,笑着朝她喊了声大嫂。
谢映看了她一眼,微微朝她颔首示意,没出声。
杜虹一瞧见她,便酸了她一句,「哟,咱们二嫂这病终于痊愈了呀。」自打明芸秀嫁到卫国公府后,几乎都「抱病」在身,鲜少来向婆母请安,对此她又羡又妒,她也不想天天来向婆母请安,看那老太婆的脸色,但又没胆子装病不来。
明芸秀佯作柔弱的按着胸口,轻蹙眉心,「还没全好呢,还在服药,只是今日听雨第一次过来拜见娘,我担心她不熟悉咱们府里的规矩,万一冲撞了娘,惹娘生气,那可不好,所以便撑着身子陪她来一趟。」
杜虹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声,「二嫂对二伯的小妾还真是关心啊。」自家丈夫觊觎古听雨的事,她早知情,因此她对听雨打心眼里厌恶。
「都是一家人,听雨又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多关照她一些也是应当。」明芸秀用着一副温良贤淑的表情说道。
杜虹还想再说什么,这时,李氏走了进来,一屋子的人连忙朝她福身行礼问安。
李氏坐下后,摆摆手让她们也坐下。
明芸秀坐在谢映的下首,古听雨是侍妾,需与其他的侍妾们坐到后头的矮凳上。
李氏朝明芸秀看去一眼,语气不阴不阳的说道:「你这身子好了?」
明芸秀温声回道:「这阵子我的脑袋时不时就会犯头疼,每天还会抽搐个一两次,大说还得再服好一阵子的药,为免在娘跟前失态,所以无法每日来向娘请安。」说着这话时,她刻意抬手揉着那日被果子砸到的额头,有意提醒李氏,自己之所以「犯病」,可是全拜她所赐。
李氏没好气的道:「你这病别是娘胎里带来的吧,万一治不好,日后怎么替长贞生儿育女?」她可不怎么相信一颗果子能把她给砸出这么大的毛病来。
明芸秀不疾不徐的回道:「也许如娘所说真是胎里就有病,只是这些年来一直好端端的,也不曾发过病。」言下之意是指,她会犯病,还是李氏所造成。
李氏哪里会听不出来她这弦外之音,目光一沉,倘若不是碍于舒长贞,她早让婆子甩她几个大巴掌了。
这气不能朝她身上撒,李氏转而看向古听雨,「你就是长贞新纳的那个侍妾?」
古听雨起身柔柔的应了声,「是。」
李氏存心刁难她,沉声道:「你声音那么小,说给蚊子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