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进城?我不放心。」
夏以烟挑眉,看向那已能长时间坐起身的男人,「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因为你长得美。」他正色答道。
夏以烟生得极美,可她自己似乎没有自觉,居然打算这模样进城,他怎能放心。
一句话让夏以烟粉脸微红,她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脸庞,啐道:「阿燕,我不晓得你一张嘴居然这么贫。」
他失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夏以烟见他衣裳上绣着一只飞燕,便随口替他取了阿燕这个名字。
「我说的是实话。」阿燕觉得自己挺无辜的。
其实夏以烟不管长怎样,在他眼里都是最美的,更别提,她的模样的确生得好,不只是她,就连年纪小小的夏以松和夏以卉,也是一个俊美一个娇俏。
「长得美又不能当饭吃。」虽然被夸赞是件好事,却不能阻止她进城,睐了他一眼,她收起羞涩,正色道:「再怎样还是得吃饭,再不进城,这些药都要坏了,你们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走了!」
朝他们挥了挥手,她转身就走,就怕耽误时间,卖不了东西。
见她头也不回的走了,阿燕墨眸一沉,有些心堵。
他知道夏以烟为了他,欠了古益不少人情,也知道家里多了他一个人吃饭,原本就困苦的日子变得更加艰辛,可恨他身上带伤,就是想帮忙也力不从心,这无力感……让他下定决心要快点好起来,他不能成为夏以炳的累赘。
夏以烟背着竹萎,有些艰难的走在满是泥泞的田道上。
连日大雨,路面上满满的水坑,原本的泥土小径变得软烂不堪,让人难以行走。
若是可以,夏以烟也不想步行,可惜她没钱,就是想花钱搭牛车入城都没办法,只能踏着泥一步一步往严城走去。
途中水坑极多,夏以烟在避开的同时,不免会从水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这一看,她不得不承认阿燕说的极对。
她这副皮相实在是生得极好,虽然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蜡黄,却不去天生丽质。
标准的鹅蛋脸,杏眼又大又圆,似乎藏了一汪春水,眉毛弯弯,朱唇小巧,微微嘟起,显得格外的甜美。
「这样进城肯定出事……」前世电视剧看太多,强抢民女这事电视演演就算了,要是发生在她身上,她哭都来不及。
她四处张望了下,看见在风中摇曳的淡紫红色花朵时,露出了一抹笑,「是地黄,真是巧了。」她开心的拔起地,取下块根,拿起一旁的石头捣了起来,接着又找了几种天然的草木染料,将之融合,才往柔嫩的小脸上抹去。
忙活了好一会儿,她才满意的看向水坑里,原本甜美可人的小脸变得有些黝黑,弯弯的柳眉被她加粗了一倍,就连那粉嫩的唇都让她弄得黯沉无色。
一个悄生生的美人儿顿时成皮肤黝黑、眉目平潋,在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平凡小丫头。
这一番乔装耽误了她不少时间,待她来到城门外,已是正午时分。
大雨过后,太阳特别的炙热,经过一个上午的步行,她是又累又饿,只能强撑着精神排队进城。
一入城,街道上的繁荣让夏以烟眼睛一亮。
这就是古代的集市?似乎比电视上热闹了许多。
严城内的街道不比外头的泥泞路,而是铺着正正方方的青石板,路上人来人往,两侧的摊贩热情的叫卖,路上行人笑闹声满满,虽不至于到人声鼎沸的地步,却也是热闹非凡。
夏以烟睁着一双圆润的大眼,一边走着,一边好奇的四处张望着,在经过一间卖烧鸭店面,闻到那扑鼻的焦香味时,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响,让她俏脸一红。
「不行,办正事要紧。」捂着肚子,她低下头快步走过满是罪恶的一条街,直到萦绕鼻尖的食物香气散天,她才啐了口气,在古益所说的西大街走去。
西大街是严城药铺的集中地,后坑村的村民采了药草,都是来这贩卖。
「广春药铺……广春……找着了,就在这。」看着眼前的药铺,夏以烟顿时眉开眼笑,高兴的就要走进去。
谁知她才刚踏上石砼,便冲出一个人,像赶苍绳一般的朝她挥着手,不耐的说:「我们不收药材,赶紧走!」
夏以烟脸上的笑容一僵,却还是客气的问:「请问你是冯掌柜吗?」
古大叔同她说,广春药铺是原先之前常来贩卖药草的药铺,里头的冯掌柜对她不错,可怜她一个幼女还得拉拔一双弟妹,曾告诉她,若是有合适的药草,他都会收购。
而眼前这人,一双三角眼,还留着八字胡,一副刻薄样,明显和古大叔口中那和蔼的老人不是同一人。
「冯老头?」他挑起那稀薄的眉毛,啧了声,「又来了个找冯老头的,怪不得这药铺的药材会这么差,都怪那死老头爱装好人,我告诉你,那老头回乡去了,这药铺现在的掌柜是我李掌柜,你赶紧走,顺道告诉你同村,以后广春药铺不再收购你们这些散户的药材。」
真晦气!都怪他贪便宜,为了省几两银子,盘下冯老头的药铺,要是知道这老头的客人还没上门卖药材的人多,他也不会盘下,搞得每日都得像赶苍蝇一般的赶人。
冯掌柜回乡了?夏以烟因这消息怔住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扬起笑,说:「李掌柜,你要不要先看看我的药材?我炮制好的药材和其它人不同,质量有一定的保证,你瞧瞧就知道。」说着她放下背上的竹篓,取出药材。
「有什么好瞧的,赶紧离开!别耽误我做生意。」一个穷酸丫头能有什么好药材?李掌柜才懒得搭理,看也不看,转身便要进去。
夏以烟却不能让他离开,匆匆拿了包药材,打开来,凑到他面前,「掌柜,你先别走,你看,我的药材都是炮制好的,处理的方法也和寻常药铺不同,你……」
啪的一声,夏以烟手上的药材被李掌柜一掌给打翻,「给我滚!都说不收了,你怎么这么烦人?再不走我就让人把你打走!」
他甩头便走,踏着那被他打翻的药材走了进去。
看着散落一地的药材,夏以烟的心抽痛了下,这些可都是她的心血,这个八字胡居然敢这样糟蹋她的药材!
圆润的杏眸酝酿着风暴,她冷冷看着他,道:「赔钱。」
「啥?」李掌柜以为自己听错,掏了掏耳朵,「你要我赔钱?」这丫头是不是傻了,还是说,她打一开始就是来讹诈的?
「你打翻我的药材,难道不用赔钱?」她方才拿出的是一包炮制好的白芷,通体雪白的白芷被打翻在地上,沾染了泥沙,甚至还被踩了几脚,药材不能卖了,至少得赔给她同等的价钱,两人的争吵引来了过路人的围观,不一会儿,药铺外便围了一群看热闹的民众。
「这是在吵什么?」路人甲问。
一旁比他早到的路人乙好心的报告目前进度,「我刚来不久,正巧看见那个八字胡把人家小姑娘的药材给打翻了,还说要把她给打走,那小姑娘也是硬气,居然没被吓跑,还敢和八字胡叫板,要他赔钱。」
「这小姑娘挺大胆的呀!」路人甲看着夏以烟那瘦弱却挺直的小身板,赞许的说。
「可不是,这广春药铺之前的冯掌柜是个好的,对我们这些邻居也和善,可惜回乡去了。这八字胡可就不一样了,为人小气不说,还会偷斤减两,我跟你说,上一回我婆婆来抓药,回家一秤,硬是少了半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