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奴婢的不能蓄私产,连哭也不行吗?」她哽咽得厉害,竟打起嗝来。
「有这么严重吗?」他很无奈,粗粗的掌心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嗝,你拿的……嗝,不只是银票,嗝,你拿走的是我、嗝、我的未来与希望。」
「一个女人要什么希望?好好找个男人嫁了才重要。」
「错,如果我成功、嗝,吃青菜叫做、嗝、叫做养生,如果我失败,吃青、嗝、吃青菜叫做寒酸,我要成功,嗝,我要成就,要当、嗝、人上人。」
当人上人?要不要叫皇后让位,把凤椅送她坐坐?说什么蠢话!「够了,别哭了。」向来,他痛恨女人的眼泪,他认为女人的泪水是演技,是为达某种目的使出的手段,分明心思奸恶,却要扮弱装可怜,他瞧不起!
可……他也清楚,浅浅不是,她是真被自己逼到走投无路了。
「你把银票、嗝、还给我,我就、嗝、就不哭。」
谈起条件了?幸好罪恶感还不至于让他失去理智,沉默片刻后,楚默渊蹙眉道:「银票可以给你,但收下银票,你再也不能出将军府一步。」
浅浅猛然抬头,意思是自由和财富,只能选一个?
没有自由,银票能做啥用?但有自由没银子,也是寸步难行啊,他非要把猛龙困在浅滩中?「没有、嗝、别的选项吗?」
「比方?」他倒一杯水放在她面前。
她一口气用力喝掉,不打嗝了?吸吸鼻涕,她说:「你可以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人吗?」
「然后?」
「没有人的话,你直接拿把刀子把我砍了吧。」意思是,她了无生趣。
嘴角在大胡子底下勾起,他回答:「我想砍人的话,不必在乎会不会被看见。」
浅浅头又垂低,胸口更紧,胃疼……她不说话了,也不哭,因为眼泪得对在乎自己的人用才有意义。
她不哭,他便也不说话,耐心等待她心情好转。
第四章 钱途黯淡遇绑匪(2)
不久,袁立融领着小二送上一桌子菜,眼看屋内气氛稍微和缓,他笑道:「爷,试试这口味,是新聘的厨子做的,比之前那个好许多。」
最近住店的,有一部分来自京城,暂居客栈,是为了找房买房,那些贵人的舌头很难伺候。
楚默渊为她布好饭菜,缓声道:「饿了吧,吃过饭,我带你到处逛逛,不是要买辣椒苗吗?看到其他喜欢的,一并给你买下。」
袁立融眼睛再度暴瞠,爷说话这么温柔?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浅浅看着菜肴,胃口尽失,心痛太甚,就算满汉全席在眼前她也下不了箸。
「不想吃就回去吧。」楚默渊道。
意思是,不吃连街都没得逛?他真的很擅长威胁她。
拿起筷子,夹了块鱼放进嘴里,咬两口,她的脸颊瞬间僵硬,强忍呕吐欲望,她连忙倒茶,把鱼冲进食道,可是这茶……她打开茶壶,看看、闻闻……天呐天呐天呐……客人怎么肯为这种东西付钱?
浅浅一句话都没说,但嫌弃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唉,又迎来一个嘴刁的?袁立融很无奈,不是他不找厨子,只是以这里的标准而言,真的已经不差了。
「别介意,她的厨艺很好。」楚默渊回答他的无奈。
厨艺很好?那么……「爷可不可以请姑娘指点一下厨子?」
楚默渊没开口。
她冷冷看袁立融一眼,回答:「没空。」
「姑娘是爷的人,身为奴婢……」
又来!非要提醒她是永世贱民吗?
「没有规划的生命叫拼图,有规划的生命叫蓝图,没目标的人生叫做流浪,有目标的人生叫航行。蜜蜂忙碌一生,是世界所有食物最重要的推手,蚊子也终生忙碌,却被人们视为病媒害虫,所以忙不忙不重要,重要的是忙什么。」
这一大串的……太难了,就是他那颗被当作军师的聪明脑袋也接不上来,袁立融陪着笑脸问:「不知道姑娘此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忙碌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想穷忙。不想越忙越穷,忙得毫无未来、毫无目的。so……」
连英文都飙出口,这代表什么?代表死猪不怕开水烫,豁出去是死,不豁出去也活不好,那就……人海呐、茫茫啊,随波逐流、浮浮沉沉……
对,反正她已经走过最陡的山路,看过最壮丽的日出,喝过最烈的酒,泡过最高傲的男人,这辈子不枉啦!
楚默渊翻白眼,说一大串、不就是要钱?可惜,别的好说,银子?甭想!
见袁立融不懂,楚默渊不接话,浅浅叹气,摊开手道。「so,你继续用猪食去糊弄客人吧。」
好啦,这会儿袁立融明白了,主子不妥协,谈判破局。
楚默渊一语不发,把饭扒进嘴里,至于心里在想什么,脸上看不出。
袁立融看看他、瞧瞧浅浅,声肩轻喟,看来两人之间问题很大……
楚默渊吃饱,推开椅子说:「回吧。」
浅浅撇嘴,随便啊,反正跑不赢、打不赢,反正没有户帖路引,反正虎落平阳,自甘为狗或被逼当狗,都没差的啦。
楚默渊走在前头,知道浅浅非常生气,上次的五千两让她狠狠病上十几天,这一千两银票,肯定得让她闹上一阵,女人,再麻烦不过的动物。
走着走着,路边有个卖簪子的摊贩,她停下来挑挑拣拣,楚默渊往回走到她身边,准备掏银子付钱,她却突然丢下簪子离开。
走着走着,她走进布庄,选了两块布,楚默渊上前付账,她一句「不要了」,转身往外走。
她在耍脾气,他明白,难得地,他极有耐心,脸上不见半点不耐烦。
就这样,她连续做着同样的事。
浅浅知道自己很幼稚,也知道这种幼稚于事无补,但她管不住满肚子委屈。
再次停下脚步,这回楚默渊学乖,没有傻到上前讨好,静静地站在街角,等待她闹完脾气。
这时两个男人走近摊子,猝不及防间,当中一人拦腰抱起浅浅,转身就跑。
楚默渊发现不对,快步上前,留下的那个手往怀里一掏,下一瞬,白色粉末向前洒去。也算是老天爷帮忙,风扬起,粉尘没飘向楚默渊,却反让他自己受害,他撒的不是毒,而是石灰,石灰入眼,刨心的灼热疼痛令男子呻吟不已。
楚默渊封住他的穴道,掏出银锭丢给小贩,说:「把人送去将军府。」
「是。」身强体壮的小贩匆匆向旁边的摊主嘱咐两句,就把人给提起。
同时,楚默渊已去追赶抓走浅浅的男子。
身上多一个人,本就行动不便,浅浅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被人头下脚上挂在肩膀,她也没放弃挣扎。
跑过两条街道,剌客跑到马匹身侧,直接把浅浅甩上马背,这时楚默渊追上来了,眼看逃不掉,他举刀朝浅浅后背剌去!
楚默渊哪能让他得逞?一柄匕首丢去,剌客的刀歪了,楚默渊趁隙上前,举拳就打,两人有来有往,斗得旗鼓相当。
这时候,聪明的女人应该怎么做?当然是哪里安全往哪里躲,她悄悄滑下马背,悄悄趁着男人打得天昏地暗时,二话不说,逃!
是,她依旧没有户帖路引,依旧没钱寸步难行,但有机会逃跑,至少可以不必当奴婢,到时找个山坳躲着,以采药草为生,等攒够银子再来官商勾结,也不是不可以。
脑袋飞快转动,双脚像安了风火轮,投奔自由的女人看也不看身后男人一眼,用尽洪荒之力逃跑,因为心里很清楚,成败全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