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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别跟小孩子计较,再饶她一回!
他打个手势给服务生。
“对不起。”为了维护餐厅名声,服务生非常识相,马上过来替他们对调彼此的主餐。
一桌人同时松了口气。
两人并不多语,静静用完主餐,直到甜点送上桌。
他们的“不接触、不谈判、不嬉皮笑脸”正好符合写意的心意,既然吃饭对象临时改变,她也没啥兴致谈天说地,最好早早吃完,早早回家睡大觉。
“今晚你本来打算做什么?”他啜口冰茶,观觑着她放怀攻击软棉棉的布丁。
“嗄?”吞咽的动作缓了一缓。“没什么,吃完饭就各自回家。”
石滕清忍俊不禁。她似乎当真被他最近的不闻不问惹火了,处处防范着他,他几乎可以看见她背上的猫毛耸起来。“跟我说实话有什么关系,我答应担任你的参谋,你忘记了吗?”
没忘,她只是决定不再信任他的好心,因为石滕清没有心。
“可能去看电影吧!”
“哈!”他嗤之以鼻。“真是没创意,为什么全世界约会中的男女都喜欢吃饭看电影?”
“老兄,我打算请他去看‘爱你、想你、恋你’,华伦比提主演的文艺片,多有情调、多浪漫哪!”她努力捍卫自己的谋略。
“这一招不管用啦!你以为看场电影能看出多少情调?别被小说和连续剧骗了。”他不以为然地咋咋舌头。“由此可知你的确需要我,因为我的段数比你高明太多。”
当然喽!谁像你一天到晚有美人相陪,练习的机会自然多嘛!她的心头颇不是滋味。
“来!”他自动付完帐,牵着她步入难得露颜的初春弦月之下。“我们去看电影。”
“停!”她的脚跟钉在地上。谁要跟他去看电影!她今晚又不是出来和他约会的。“才不咧,我要回家了,你自己找戴小姐陪你去。”
“小姐,我自愿为你‘加班’,你还不知感激。”他挑高剑眉睥睨她。“你不是以为自己的计划很浪漫吗?那么咱们今晚就照你的方式走一遍,你才能知道自己的追求策略上有哪些盲点;按着再带你去一个真正有情调的地方见识一下,你才能尽得我的真传!”
似乎满有道理的。她忍不住有些动心。
“我平常很忙,下次若想再找到类似的授课机会可是难之又难,你最好及早把握。”他凉凉地看风景,不理会她的心理挣扎。
她细细思量。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若能及早寻得移开这层薄纱的秘籍,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她以前从没追求过任何人,与其自己瞎子摸象,不如寻求“专业”的协助。
“那……好吧!”答应得不情不愿。“不过电影票各付各的,我可不请你。”
“这么小气!”他把她塞进汽车前座,关上车门的一瞬间,才浅浅绽出笑容。
绣芙蓉2003年10月3日更新制作
“真的很难看!”电影散场时,写意极端愤慨。幸好今晚时彦没来,否则他会严重怀疑她挑选电影的眼光。“莫名其妙,三天假期就可以让他们爱得你死我活;结尾更夸张,男主角怎会猜到女主角把他的画买下来了?不合逻辑!”
几位被感动得眼眶发红的观众听见她的评论,皆怒目相向,石滕清不动声色地替她瞪回去。
“好啦,饭也吃了,电影也看了,你有什么感想?”他带领她走回车子。
写意的眼珠子转了几转。
“情调和效果的确不如想像中的好。”在他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之前,她又补充一句。“可能因为身旁的人选不对。”
换来他一个大白眼。
“少逞口舌之快,跟着我见识见识吧!”他再度把她塞进车子里。
“以一个‘蛮族’而言,你的国文造诣还算不错。”她终于讲了一句良心话。
再挨他一个大白眼。
“我母亲以前担任过香港中文大学的讲师。”白色富豪弯进车流逐渐稀少的忠孝东路。
“奇怪了,一个人在香港,另一个在日本,那她和你父亲是如何认识的?”她的双脚舒舒服服地蜷在身体下,透过窗外霓虹端详他棱角分明的侧面剪影。
“当年,我父亲代表日本经贸团去香港开会……”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了。
“然后呢?”写意兴致勃勃地追问。
他开始考虑是否该告诉她。倘若让她获知老爸追上老妈的始末,她一定又会搬出那套“你们日本人就是如何如何”的偏见。
“快点说嘛!”她最讨厌讲话讲到一半吊人胃口的人。“你再不说,我就跳车喽!”
拗不过她,他只好无奈地往下说:“同团的朋友开他玩笑,说要替他介绍一位香港社交圈有名的交际花,我父亲不感兴趣,当晚没和他们一起出去花天酒地,独自回房浅酌几杯。”
“是吗?”她怀疑日本人可以做到如此清心寡欲的境界。
看吧!尚未说到重点,她的偏见已经冒出头。
“凑巧那天我母亲去旅馆找朋友,不小心走错房间——”
“正好闯进令尊的房里,是不是?”故事通常这么演的。
“对啦!因缘际会之下,我父亲误以为我老妈就是朋友戏称要介绍给他的交际花,然后——”
“然后怎样?”她掐紧沁汗的手心,情节开始进入紧张状态。
他瞥她一眼,睁光淡淡漠漠的,查察不出其中蕴藏的任何涵义。
“然后他们就结婚啦!”一句简洁有力的遁词做为结论。
“嗄?”她有听没有懂。剧情也未免太急转直下了。“再然后呢?”
“再然后?再然后我大哥就出生了。”他刚健肃穆的眼光盯准路面,完全不看她,任由她自行模拟中间的高潮迭起,起承转合。
“嗯。”她开始在脑中实地演练一遍。一个女人走进某个旅馆房间,被一个浅酌几杯的男人误认为应召女郎,然后,小孩就出生了……
“啊!”她跳起来大叫,脑袋瓜子撞上他的车顶。“你父亲……他……我就知道!日本人的民族性就是好色!那天晚上他一定‘强抢民女’,对不对?”
“别用那么难听的词汇好不好?”他防卫性地觑向小泼猫。“事后我父亲不但对她负起责任,两人的婚姻生活也相当美满,可谓是月下老人有意安排的天作之合。”
“算了吧!少找藉口掩饰。”日本鬼子就是日本鬼子,哼!
“你的态度给我客气点。”他没啥好气地停妥车子。刚刚应该听从心头的直觉,不告诉她这段历史的。“到了,下车!”
“没度量,只不过随口说你几句就翻脸,日本人果然天性狭隘。”她嘟嘟囔囔地跨出车门。
蓦地,她瞪大清灵晶俐的亮脾,所有言语消失于九霄云外。
星星!
满天的星星!
黑丝绒幔的夜空杳无流云,轻曳幽恍的树影间,点点的、闪闪的、如灯芯远扬于天际的星子,愉悦地迸射出银银白芒,交错着其他星眸的辉耀,在纯黑夜幕上放肆地挥洒出满身光华。
“星星……”
她的发,他的发;她的身,他的身;一切的一切,渍染上一层浅浅淡淡的白清星火。
“好多好多……”她仰头呢喃,心醉神驰。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