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惚模糊地想着,难怪万千言情小说里都很爱通俗地描写一句——真希望时光永连停留在这一刻。
盖因人心世事多变,像这样的暖和温存,总是再多一秒也好。
……明日会如何?谁管他呢!
深夜回到了周颂的豪华酒店型管理大楼里,他在占地一百多坪的超大客厅地毯上和她深深抵死缠绵,把她剥得雪白娇嫩光溜溜,从小巧可爱的脚趾开始舔起,一路往上……
「周颂,你……你到底多久没吃肉了?」她快乐又难耐地娇喘呻吟抗议。
「我都存着给你……」他结实精壮热气腾腾的铁躯俯压在她柔软无力的身子上,暧昧地低笑着,窄臀低降,缓慢地、用力地把自己的硕长凶器挤顶进去。
「只有你……」
「唔……」
恍恍惚惚,大雾弥漫,鹿鸣似醒未醒中,依稀彷佛听到有沉重悠远的编钟声由千里荡然而来……
古老的宫殿里,一树五枝珊瑚烛台上,静静烧灼出烛泪堆叠。
有个娇小纤瘦身影背对膝坐,腰肢笔直挺立着,尽管黑夜沉沉,依然是乌发盘梳高髻,黄金花钗三树,端的是一气光芒闪烁,华贵骄傲,尽显高高在上、万众称臣的凌人之势。
只是傻乎乎茫然站在大开殿门口的鹿鸣,不知为何看着看着,总觉得在朱环翠绕,华衣绣袍之下,女子背影透出的单薄伶仃凄凉意昧,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是电影吗?
……不对,她应该……是在做梦吧?
她还记得自己晚上被周颂这样那样反覆翻过压过去,在经历了一场马拉松式强烈极致癫狂的欢爱后,就累趴在他强壮的胸膛上,几乎下一秒就昏睡得人事不知了,临睡前最后一个模糊念头是想狠狠啃他古铜色的胸肌出气……她居然还有力气做梦?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一个宫女模样的少女匆匆而入,跪伏在地行了个大礼。
「启禀王后,寺人〔内廷宦官〉来报,有信使回,大王追击戎人至燕地,大军暂原地驻扎三月,归期……未定。」
王后静静地聆听着,良久不语,片刻后几不可闻地低低一笑。
「归期未定?」
「然。」宫奴迟疑了一下,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小小声地禀道:「大王言,有管夫人随侍在侧,请王后放心,切莫担忧。」
王后又沉默了,四周安静得厉害,烛芯燃烧的噼啪声恍若雷鸣。偌大的宫殿越发显得空空荡荡,冷极。
「……下去吧。」
宫奴忍不住大着胆子抬起头,望着王后端凝却萧索的身影,终究还是甘冒大不韪地冲口而出。「王后,大王已领军征战两载未归,身旁唯有管夫人一人,若其抢在您之前身怀有孕……」
「止言!」王后沉喝一声。
宫奴猛地一颤,急忙深深伏下身去。「奴有罪。」
「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大王征战沙场驱逐敌患,为国为民,是为大义,岂容我等短视浅薄妇人胡乱编派得?」王后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终吐音倦然地道:「你犯了口舌,下去自领十板引以为戒。」
「唯(遵命〉。」宫奴乖乖领罚,依然难掩一丝心疼地盯着王后,吞下叹息后,悄然蹑足退下。
王后自始至终没有回头,鹿鸣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总觉胸口隐隐闷窒难言,憋屈酸涩得想大口大口深呼吸,或是大喊大叫发泄一番。
靠!这王后也做得太委屈了吧?
丈夫欢快地带着小妾出去打仗,做正妻的苦苦守在家中,两年都见不了夫君一面,还要听丈夫命人带回来一句屁话——有管夫人随侍在侧,请王后放心,切莫担忧。
放什么心?要是换做现代,一刀砍死这个混蛋老公的心都有了!
还切莫担忧个屁!老公打仗都不忘睡小妾,甚至有可能抢先睡出庶子女来威胁到自己未来嫡儿女的地位,这根本是逼大老婆先吞一大把抗忧郁药物的节奏好吗?
鹿鸣光是身处梦境里都压抑不住自己的义愤填膺,激动得抡起抽子,冲上前去就想猛力摇晃王后——「这位王后请你不要再傻了,再等下去只会等来小妾抱着小孩耀武扬威,踩你的头打你的脸,我看你就该趁他们逍遥在外的时候,干脆登基自立为女王,再不然把国库搜刮一空远走天边,吃喝玩乐顺便包养一屋子的男宠也好啊,像这种男人还有什么值得好等的?」
可惜王后置若罔闻,鹿鸣只是穿过她的身子,然后就扑街了……
耳边只隐约听见王后彷佛似哭似笑,低低吟唱: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及尔偕老,老使我怨……
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当鹿鸣醒过来的时候,睡眼惺忪满脸茫然,傻傻坐在床上,耳畔却还依稀听见梦里那段幽幽寂寥伤怀的吟歌。
虽然不知是什么意思,却让人心里分外难受。
「怎么了,宝贝儿?」周颂紧紧挨蹭着她,铁臂充满强烈占有欲地圈住了她的小腰,慵懒地笑了。「今天这么早醒,可见得我昨天晚上不够卖力啊,要不你早上再喂饱我一次——」
「你喂得饱吗?」她回过神来,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拍掉他毛手毛脚的大狼爪。「我老腰都快断了你还来?」
「谁让你这么可口?」他只手斜撑着脑袋,结实的赤裸胸肌在晨光下越发性感撩人。
鹿鸣偷偷吞了口口水,身子不争气地一阵酥麻发软,情不自禁开始「色欲薫心」地计算起赶在上班前还有没有来一发快狠准的可能性——咳咳咳,她开玩笑的!
只能说,美色误国,不分男女啊。
当天下班后,原本在屋里正黏她得紧的周颂又被一票兄弟叫走。
「颂哥,定哥从欧洲回来了,约今晚喝酒,快来快来!」
「知道了!」他搂着怀里的女友恋恋不舍地吻了一下,对她歉然地眨了眨眼睛,摸摸她的头后,拎起酷帅有型的飞行外套就大步往大门方向走去,「嘿,那家伙自从在白朗峰创下最强纪录后,每回到法国都快被那群女人生吞活剥了,难怪这次他才去不到一个礼拜就跑回来——」
鹿鸣早已习惯,他这么一离开,再见面恐怕也是十天半个月后的事了,因为他一年到头天南地北地满世界到处飞,至多回台一个多月又会前往下一个遥远的国度,进行下一个极限刺激的挑战,所以这「珍贵」的三十几天时光,他的父母家人和他在台湾的至交死党更加不会错过。
鹿鸣站在大门边,看着电梯那头阳刚性感的男朋友深情缱绻地对着自己做了个飞吻,一手还持着Iphone8边对手机那端笑说着什么。
纵使目送他走,已经是她生活中再熟悉不过的步骤,此时此,鹿鸣还是心口隐隐发闷得生痛。
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那个身分叫他不准跟兄弟们出去鬼混,如果苦苦哀求他留下来,或是指责他兄弟如手足、女友如衣服,那样扭曲哀怨的嘴脸连她自己都厌恶。
所以她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电梯门关上,灯号一路往下,然后停留在一楼久久不动。
嗯,他真的走了。
鹿鸣这才关上大门,回到自己安静冷清的房子。
把小吧台电磁炉上的平底不粘锅重新擦拭收起来,那一盒刚刚从小冰箱拿出来的顶级5A和牛排再度放置回去,一把娇嫩的昂贵白芦笋也获得同样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