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了眼。「你走吧。」
「颂少……」
他睁眼,眸底一片冰冷危险。「别让我说第二次。」
官娜哆嗦着,不敢再纠缠,不甘却也只能咬唇离开包厢。
恰巧和高大俊美的陈定擦肩而过,官娜顿了一下,难掩一抹惊艳痴迷地望着同样英俊得令人心悸的东方男人——「Get out!」陈定嘴角微勾,吐字毫不留情。
官娜吓得落荒而逃……
「你的品味越来越差了,这种的也放她进来?」陈定似笑非笑,慵懒如黑豹般缓步上前,扔了一瓶Macallan 1926苏格兰单一纯麦威士忌过去。
「妈的,你想砸死我啊?」心情极差的周颂神准地接住,没好气地道。
「只用一百多万美金一瓶的麦卡伦六十年就想砸死你颂少,我会这么玷污你的身价吗?」陈定微笑地在他斜对面舒适的真皮沙发椅坐了下来,对包厢里专属的调酒师一弹指道:「Tony,开酒,给他满满一杯!」
「是,定先生。」调酒师笑着上前。「颂少?」
「Tony,你到底是谁家的员工?」周颂不爽,但还是把威士忌交出去。
「是您的员工,但定先生是VIP。」
看周颂被噎到,陈定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屁啊?」周颂拳头发痒,想干架——不对,是揍人了。
「失恋了?」陈定还火上浇油。
「你今天是来找扁的?」他微微眯眼。
「文明一点。」陈定露出一抹颠倒众生的性感笑容,无比真诚地道:「我是来看热闹——咳,提供一点专业咨询的。」
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接过调酒师送上来的麦卡伦六十年威士忌,却一点也没有喝的欲望。
最近喝太多了,这样越发显得他像个借酒浇愁的可怜虫。
可是不管喝或不喝,他的头都很痛……
「——就这么放不下?」陈定啜饮了一口威士忌,享受地靠在沙发上,「你真的栽了?」
「才没有!」他眼神阴鸷沉郁又落寞,依然死鸭子嘴硬。
陈定又喝了一口酒,闲闲地道:「那是什么滋味?」
「嗯?」
「就是自愿被个女人绑住,不觉得很闷吗?」陈定是真心觉得好奇。
回想起那个小女人,周颂眼神不自觉温柔了下来,「和她在一起,永远没有闷的时候。」
陈定无法想象那种状况,正如同他一直无法理解这个兄弟怎么有办法和同一个女人交往了五年之久?
这在他们这样的圈子里,不是情圣也是奇葩了。
「嗯,」陈定最后下结论。「你这个坑,栽得可深了。」
周颂没有听见好哥儿们在说什么,因为他的思绪神魂已经不知不觉飘远了,无法自抑、不能随心也做不了主地去到那个他每天入睡前、苏醒后就会第一个想到的人身上……
就算最近天天严重宿醉,他还是想她想到心口发痛。
第8章(1)
深秋到来,花莲的天空和大海依然那么广阔蔚蓝,却随着气温与海风的渐渐冷冽汹涌……
在没有客人的时候,鹿鸣就会穿着针织衫和牛仔裤,披着件连帽风衣外套,靴子一套,就骑着机车到处跑。
民宿的生意不好不坏,但来过的都觉得很轻松惬意自在,在民宿网站上留下许多好评。
不过通常来过的客人都会半开玩笑地留言——……唯一希望民宿主人小鸣改进的,就是她的厨艺……除了跟村子里Wina们买的阿里凤凰和自己烤的吐司抹奶油、洛神花醤外,下次还能不能多学会煎颗荷包蛋?
鹿鸣的回复都是——亲爱的,感谢你〈你〉的建议,我会郑重考虑……但仅止于考虑。
不过下次想试试我独门的泡面十八招吗?
接着后面就开始一连串的歪楼……
——比如泡面加布丁真的有豚骨拉面的味道吗?或是来插赌小鸣的橱柜里面到底藏了几箱泡面?有没有人吃过泡面加飞鱼卵的口味……等等,族繁不及备载。
鹿鸣这两个月结算下来,扣除种种开销支出,很高兴发现自己还净赚快四万元,平均每个月净利将近两万左右,真是可喜可贺。
以目前的投资报酬率看来,自然是比不上在广告公司时的高,但人说「千金难买我乐意」,鹿鸣对这句话再同意不过了。
现在的生活才像是人过的,她爽啊!
但鹿鸣也知道,如果不是过去五年在台北做牛做马的拼搏,而且恰好看准时机买下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套房,到花莲后,又把一切物质欲望都调整到最低、最简单的状态,现在也没能过上这么悠哉半日闲的日子。
像今天,她就去秀姑峦溪凑热闹,看马曜他们捕鱼,还学会用编的小竹窭网到了不少溪虾,把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活跳跳溪虾装进啤酒罐里面,半瓶啤酒把溪虾泡醉了,然后放到火架上面烹煮,沸腾得酒香四溢,红通通的溪虾连壳带肉就是一味至销魂的下酒菜。
其他的溪鱼用盐巴抹了树枝叉起一圈圈围在火旁边烤,其他的和马告〔山胡椒〕与从立川鱼场带来的黄金蚬,加姜片和少许酒,不一会儿就焖炖成了一锅奶白色鲜味十足的马告鱼汤。
鹿鸣也没有白吃白喝,她带了一箱冰镇海尼根过去帮「少年们」加菜,并且严格监督他们吃饱喝足等酒劲散了以后才能各自骑车或开车回家。
「小鸣,你好啰嗦,好像我妈!」马曜咕哝。
「乖孩子。」她笑咪咪的,趁机摸摸他的头,哼道:「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这是好国民最基本务必要遵守的规则之一。」
「我们酒量才没那么差的啦!」另外一名阳光小哥有点不服气,但还是蹲坐在原地纳凉等酒退。
所以等大伙儿从秀姑峦溪回到丰滨乡的时候,都已经华灯初上了,鹿鸣在夜色里独自骑车,只有星星散散的路灯陪伴着她。
寒风吹来,望着黑夜,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风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继续顶着冷风赶回家。
等一路蜿蜒爬坡回到民宿前,忘记在出发时替自己留一盏灯的鹿鸣看着黑黝黝的屋子,突然有一瞬间的落寞寂寥。
——连姬摇阿姨都不出来陪她了。
她开了门,反手锁上,摸黑揿亮了天花板上悬挂的陶烧猫头鹰灯,洒落了一室温暖,然后拿遥控器开了电视,直到俗世喧闹扰嚷的新闻播报响起,鹿鸣这才有种自己并没有被整个世界遗忘的感觉。
「原来,我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独立潇洒。」她喃喃,被冻红的脸蛋有一抹惆怅的自嘲。
鹿鸣猛然摇了摇头,甩掉突如其来的孤单自怜感,拎起珐琅水壶装了水,放在瓦斯炉上烧煮,决定帮自己冲杯暖暖的桂圆茶。
一会儿后,她边啜饮着桂圆茶,一边打开笔电上网收信。
电子信箱里,不再有周颂的Email。她强迫自己不受此影响,既然这正是她想要的结局,那就别当矫情的贱人,口口声声喊「我要跟你分手」,然后又黯然神伤对月叹息「你为何不再来找我」?
——女人最切忌罹患公主病症候群啊!
就在此时,一封email的发件人引起了她的注意,犹豫了一分钟后才迟疑地点开来信。
……鹿鸣,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也请你帮帮我……
「啧。」她看完了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立刻按下删除。
这位林妲小姐到底对她哪来的错误印象,竟会觉得她是个以德报怨、胸襟广大、不计前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