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相信做到这等地步,陆溱观还能不言不语,假装贤良,而只要陆溱观一有所动作,她有得是办法让她身败名裂,被逐出家门。
是,她最痛恨陆溱观这点,她早已备妥十八般武艺等着与她对招,谁知她一招都不接,一退再退,不论她怎么苛待、怎地作践,她只是关起院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让她想下手,也找不到机会发挥。
一山难容二虎,马茹君虽自甘为平妻,可那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她岂真能允许旁人分利?
自从进入程家大门的那一刻起,她便计划着让陆溱观彻底消失,可对方怎么就那么能耐,像野草似的,怎么都无法拔除。
连皇后娘娘都让她别计较,说她已把持程家后院,陆氏退居边角,对于不足为虑的女人,不需要动脑筋。
真真是个厉害女人,她那副样子博得所有人的同情,现在连程祯也认定自己鸠占鹊巢,也为陆溱观感到不值了吗?
半个时辰能做多少事啊,说不定现在陆溱观肚子里已经有了个嫡长子,说不定她将母凭子贵、反败为胜,如果继续放任不管,会不会她两年来的努力成了一场空?
不行,一叶知秋,她不蠢,绝不能让陆溱观有机可乘。
马茹君让丫鬟跟着,往陆溱观房里走去,谁知对方也没睡,正提着灯笼在梅林里散步。
这是想要与谁偶遇?一个下午不够,晚上还要再度相逢?陆溱观真当她是死的?
加快脚步,马茹君走到陆溱观身后。
听见声响,陆溱观转过身,灯笼照映着她的五官,一派温柔,这哪像闺中怨妇,比起满脸忿忿的马茹君,她更像受宠的那个。
看着这样的陆溱观,马茹君更加笃定她和程祯肯定背着她做了什么!
念头起、疑心升,迫切想杀人的愤怒在她脸上现形。
陆溱观看见马茹君的表情,还以为她事事顺心、样样如意,原来她过得也不好呢,难怪娘老说女人不聪明,贪心的分明是男人,女人偏要恨上另一个女人。
马茹君与她同样冤枉呢。
陆溱观淡淡一笑,柔和的眉目像大殿上的观音居士,充满慈祥光辉,这让马茹君更加自惭形秽,怨恨丛生。
「那么开心,做了什么啊?」马茹君一张刻薄脸,满口挑衅。
她还能做什么?马茹君嫁入程家,多方「努力」,不就是想让她动弹不得?
「开心只是因为赏梅心悦,若妹妹无事,请自便。」陆溱观不欲与她多说。
「深夜赏梅,姊姊真是好兴致。」
陆溱观但笑不语,从她身边绕过去。
没想到马茹君狠狠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硬将她扯回来。
「你恨我、对不?你嫉妒我、对不?你恨不得我去死,对不?就算你装得云淡风轻,但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不对,她不恨、不嫉妒,她只是……同情。
不过陆溱观没开口,只是不解,是怎样的自信能让马茹君以为所有人的想法都和她一样?
「承认吧,你的贤良淑德不过是作戏,你根本就是一个小人。」
「如果我承认你会快乐一点的话,好、我承认我是小人。」
马茹君被这话堵得脸涨红、喉头发干,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现在,可以松手了吗?」
马茹君一咬牙放开了手,嘲讽道:「你希望我快乐?好,我就告诉你我要怎么样才会更快乐!从你手中夺走中馈?不够!抢走程祯?不够!我要拿走你所有的东西,名声、钱财、程祯对你的关爱,甚至是……水水!」
陆溱观冷冷地望着她,她早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马茹君只要顶着程家平妻的名头,就不可能会放过她。
「想拿走什么就动手吧,只要你能拿得走,不过别以为我是软柿子,我不动作不是因为不能,而是因为你……不、值、得。」
「陆溱观,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装什么温良柔弱,你就是一条毒蛇。」
「不管我是什么,永远别忘记这一点,是你来招惹我、是你强占我的所有,是你,对不起我。」
陆溱观转头要走,好心情被破坏,她的「最后一次」没有完美的结束,也罢,或许从她选择程祯之后,就注定与完美绝缘。
走吧,明天还有得辛苦……
不过她走了两步,又被往回拉,她只不过转身,却发现马茹君被这股拉扯力道甩在雪地上。
马茹君仰头看着陆溱观,先是露出一个胜利微笑,紧接着低声啜泣。
「茹君,你怎么了?」惊呼声和脚步声同时响起。
陆溱观没回头,却是明白了,是程祯。
她苦笑,有意思吗?
她不走了,蹲到马茹君身边,说:「请不要用你拙劣的演技来污辱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马茹君跟着变脸,她用力抓住陆溱观的手,往自己脸上一挥,陆溱观的手指没有触上她,可随后她的脸上却出现三道血痕。
这时,程祯「即时」赶到,看到马茹君脸上的血痕时吓了一大跳,连忙将她扶起,她顺势靠进他怀里。
「溱观……」
程祯才刚开口,马茹君就急忙说道:「不怪姊姊,是我触了她的底线,对不起,我实在太喜欢孩子,偏偏膝下犹虚,才想把水水带在身边,如果姊姊不乐意便罢,就当妹妹从未提起。」
程祯的视线在两个女人之间流转,暗自思忖,若是因为水水,陆溱观确实可能反应过激。
而两个女人也都看向程祯,她们都在等他的反应。
迎上两人视线,程祯心虚,可两人僵着不动,一副非要他说话的样子。
拳头紧握、强咬牙,他道:「溱观,你体谅茹君吧,娘催得紧,她也是心慌,要不,让水水到茹君那里玩两天?」
陆溱观顿时觉得心用力往下坠跌。
果然在他心里,她是可以且必须承受委屈的那一个,原来他心中的唯一,只能受到这样的待遇。
她笑了,淡淡的笑容里,藏着化也化不开的嘲讽。
她的笑分外刺眼,看得程祯心疼更心虚。
陆溱观不愿再与程祯多说什么,而是看向马茹君,慢条斯理地道:「你的小日子不定,时晚时早,量时多时少,小日子来时,小腹、肚脐周围疼得厉害,严重时腰酸到站不直,还会伴随腹泻、恶心呕吐,便是公公开给你的药,也没多大用处,对不?平日里,你还有下腹、两侧腹慢性隐痛,对不?
「症状都已经这么严重了,你怎么还能生得出孩子?你该感激公公的,若不是公公有心替你把病症藏着瞒着,婆婆怎会仅仅是催促?为着程家子嗣,婆婆恐怕不会让你独霸相公吧,不知道婆婆会怎么做,是让相公到我房里,还是再给他纳几个姨娘通房?」
闻言,马茹君神情惊惧地看向丈夫,发现他神色也有些复杂,这让她心中波涛不定。她病得很重吗?她永远都怀不上孩子?不、一定是这个贱人想吓她,才会说谎……没错,她说谎,自己的身子好得很,哪会是她说的那样……
「胡说,你只是想霸着相公!」
陆溱观忍不住大笑,若是她想霸住程祯,早把事情拿到婆婆跟前说破,不讲是因为嫌弃,嫌弃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想到这她又想笑了,原来她的身体比她的心更早受不了这样的容忍。
她瞄了程祯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就当我胡说吧,不过我还真不屑使这种手段。」话落,转身,她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