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很过分!不给点点父亲,连母亲也不给,说啊!为什么生下她却不让她喊一声娘?你自已母亲早亡、又没有父亲疼爱,你比谁都清楚那是什么景况,为什么要让点点和你一样?
“因为你想再嫁?因为你不想被拖油瓶阻碍婚姻?
“哼,难怪梳着姑娘发式,怎么,找到心上人了吗?跟在你身边的,不会只有一个男鬼吧,你长得还不错,总有几个男人会喜欢吧?
“不必怀疑,肯定有,那个男人是谁谁?姓啥叫啥?说说嘛,我替你监定监定,看看值不值得嫁?
“如果你要出嫁,点点呢?丢给木槿养?还是让她们以妻妹身分跟着嫁过去,到时候三女事一男,亨尽艳福?!你可真会替自己的男人找福利,到时就算被发现不是清白身没关系,反正后面还有人填上嘛。”
他竭尽全力恶毒刻薄,他脑子已经被火烧了,不管不顾,只想尽情发泄。
望着他,冉莘半句话都没回应。
她知道他在生气,知道他生气时有多可恶、多会欺负人,可她也知道,他心地善良,他虽然脾气暴躁却是个好人。
没错,他只是太生气了,气到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的情绪。
所以她不生气、不受伤,她不能因为这些话恨上他。攥紧拳头,咬碎一口银牙,她不允许自己愤怒。
可殊不知她越是冷静,他越生气。
不反驳,代表默认?所以真有这么一个男的,事情真是他想像的那样?
光是一个男鬼都让他抓狂了,何况一个男人!
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他恶狠狠道:“难怪不管我说几次喜欢你,你都不回应,难怪我这么好的身分也吸引不了你。真有喜欢的男人?说说,他是有才华还是有本事,是琴棋书画样样通,还是舞刀使棍样样行?
“可我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哪个男人这么大胆,敢娶一个缝尸体的女人为妻,难道不怕半夜被变成尸体?”
狠狠咬唇,苍白的下唇被她咬出一圈印子。
他的话很伤人,但为了点点好,她必须理智,不能意气用事。
“对不起,我自作主张断绝你们的父女情,是我的错,我太自私,没考虑过你们的感受,所以我想清楚了,我会把点点留给你,我会说服她,乖乖与你回京,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做她最坚强的后盾。”
她这是在做什么?托孤?换句话说,她宁愿抛弃点点,也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越想越气,越想越火,全身的煞气疯狂往外冒,如果她不是女人,他真的会揍她一顿。
“点点给我,那你呢?就可以天高皇帝远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可以和男人双宿双飞、鹣蝶情深?徐皎月,你还是个母亲吗?不让女儿喊一声娘已经很过分了,为了自己的快乐,连女儿都能够抛弃?没见过像你心肠这么硬的母亲,真的太可恶了!
“你知不知道点点遭遇到什么?知不知道她被封在棺材里,整个人被泡在药水中?知不知道她哭闹大喊、拳打脚踢都脱离不了困境?你知不知道她吓得魂不附体,非要喝安神汤才能入睡?知不知道我抱着她的时候,她全身都在发抖?而你呢,你这个当母亲的,半句不问,只想要把点点推给我,好自己去亨乐?!”
听着点点的遭遇,她的心被捶烂了,她问过阿凯,阿凯轻描淡写的说没事,他没提到棺材、没说过药汁,不对……她不能拿阿凯当口,她确实把心思都放在燕历钧认出点点的事上头。
她很昏、很乱,也很害怕,她甚至不敢面对他和点点。
是她的错,她无法推诿的过错。
“徐皎月,你给我听清楚,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就算再喜欢那个男人,你都给我歇了这心思吧,我不会让你出嫁,为了点点的名声,你给我乖乖待在肃庄王府。
“我不会让她有个声名狼藉的娘,你是乐意也好不乐意也好,自愿也罢、被囚也行,反正这辈子只能在那四堵墙里面生活,我说得够不够清楚?”
她摇头用力反驳。“点点不会有个声名狼藉的母亲,因为——”
“因为你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点点的母亲?徐皎月,你比我想像的还要自私,我为点点不值,她怎么会有你这种母亲!”
不值吗?她是个很糟糕的母亲吗?她那么努力,结果竟然是不值这两个字?
冉莘觉得气恨、觉得冤枉,却也感觉惭愧,他的话成功地挑起她的罪恶感。
没错,点点刚出生时,她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
因为那次的意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污点,而这污点大到她必须用性命来清洗消弭,点点的出生恰恰证明了污点永世存在,这让她无法面对自己。
这种念头很可恶,但她无法阻止自己去想。
可点点是那样可爱、那样美丽,她不该背负着脏名成长。
即使她用很大的力气说服自己,她没有错,错的是世道、是那些利欲薰心的人,她只是个无辜可怜的受害者,但事实不会因为她的极力否认就不存在,既然无法把自己摘干净,她就只能把点点给摘出去,所以她不让点点喊娘,所有的过错,她可以一个人承担。
“干么这样看我,不痛快吗?很好,我就是喜欢看你不痛快,你不痛快,我就开心了!”
对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欺负到她受不了,他便开心了。
可是她竟无法驳,因为她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点点的身躯被关在棺材里的恐惧,那时她一定哭得很惨,一定很无助害怕。
那时候她在哪里?她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团团转,她必须一遍遍写下她的名字才能心安。
她的混乱让燕历钧得寸进尺。
“你不是常说我不讲道理?对啊,我就是这样,何况你是谁啊?跟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讲道理,你有那个资格吗?来人!”
耳朵贴在墙边的随安听见主子叫唤,立刻冲出门转到邻房。
木槿也想跟着冲出去,但她早被随平点了穴,因为她怒气冲冲,因为她满肚子不平,随平知道她很想跑到主子跟前据理力争,但现在真不是好时机啊。
随平满脸抱歉,在她耳边低语。“对不住,你不了解爷的脾气,爷发火的时候,不管你讲什么,他都听不下去,再等等吧,等爷脾气好些,你有道理再同爷好好说。”
随安走到冉莘屋前,轻敲两门,挂起讨好的笑容进屋。
没想到他这么巴结的笑容,竟引发主子爷的怒火,“笑什么?是我长得好笑,还是被人无视好笑?”
随安定身,这个、这个……他嗫嚅半天,硬着头皮挤出一句。
“爷一点都不好笑。”
恨恨瞪他,燕历钧道:“下去准备,立刻返京!”
第十四章 吵架伤人又伤心(2)
回京的路上,燕历钧很夸张,他无时无刻的把点点抱在身上,不管她醒着或睡着,不管是骑马或坐车,为了让点点舒服一点,他还找人缝了一条背巾。
对点点,他发挥无比耐心。
在燕历钧悉心照顾下,点点终于肯说话,他要求不多,只希望一天天、一点点,她能慢慢远离恶梦。
相对起点点,冉莘和木槿的待遇差得多了,她们有“私人包厢”,目的不是为了让她们过得舒爽,而是为着方便控管,避免她们串连逃亡。
她们吃喝不缺,还有专人服侍,日子似乎过得很舒适,但一个被封住穴道能动能睡能翻滚,就是不能说话,另一个被绑住手脚,密密实实地用被子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