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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使唤奴婢倒茶的欧阳东平忽然一僵,眼神阴沉,他还没蠢到听不出两夫妻一搭一唱的嘲笑他反客为主。

  “吵什么,吵得我头痛,要敬茶还不赶快,要我老婆子给你端茶吗?”不得不认老的陆氏冷着声,眼角往上吊,一副刻薄样。

  “是,就来了,祖母喝茶。”苏子晴取过自家丫头准备的茶水,无视一名紫袄嬷嬷递过来的热茶。

  第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1)



  “你去准备准备屋子,你二叔一家子要住下。”

  看到新妇完全不按着先前安排的走,还伶牙俐齿的顶得她说不出话来,从未遇过这种情形的陆氏真是傻眼了,气闷到胸疼,她还得强做不在意,表示她还很健康,还能当家作主。

  新媳妇都入门了,她还想继续掌中馈,自以为能牢牢掌握住年少无知的小丫头,她指东不敢往西,她说南不敢对北,仗着祖母的辈分把苏子晴捏扁搓圆。

  陆氏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心爱的儿子归府,在家日日好,出外样样难,被强分出去的欧阳东平过得并不如意,少了镇国将军府的庇荫,谁还知道他是谁,以往和他称兄道弟的人走得一个剩。

  刚出去那当头他还盛气凌人,认为不靠将军府他也能闯出一番天地,谁知在一片瓦掉下来都能砸到个勋贵的京城里他什么也不是,任谁一站出去不是某国公之子,便是一品、二品官的嫡子,再差一点出身侯府,一个都比他强上十倍、百倍。

  那时他才后悔下手为何不够狠,当初在铲除大哥这块挡路石时,应该连根把小狼崽也一并除掉。



  之前几次暗杀都失败,他也急了,一急就露出马脚,他说什么都晚了,已长成的侄子根本六亲不认,请来族老强行分家,又派了一百府兵亲自“护送”二房一家出府,一路送到分给他们的三进院,逼仄的宅子还没有将军府的一半大,他转个身就撞墙了。

  所以他一定要回来,恢复以前欧阳二老爷的荣光,不再看人脸色地想办法发财,他要把镇国将军府夺回来。

  人是自私的,疼儿子的陆氏自是站在亲儿这一边,对非亲生的孙子、孙媳妇没有好脸色看,她诸多挑剔,处处刁难,所有恶婆婆会做的事她无一不做,想逼死新妇。

  “好的,祖母。”

  这么好商量陆氏怔了一下,但接下来的话让她差点拿起拐杖打人。

  “孙媳妇会叫人先把客房打扫好,再让丫头、仆妇给他们送三餐,至于他们的下人得去厨房用膳了,一样是奴才,府里的仆从可不服侍,不会留足够的饭菜供他们食用,也就一荤二素一汤,厨房煮什么就用什么,别嫌弃……”

  “你当是打发叫花子呀!我说得是准备独户的院子,东边的‘沁香院’就很合适,让他们搬进去。”陆氏眼一瞪,气势十足的以拐杖拄地。

  “于礼不合。”苏子晴气定神闲,神色怡然。

  “什么叫于礼不合,他是你们叔叔,不住在府里又住哪里,难道你们想把自个儿的长辈赶出去,流落街头。”她咄咄逼人,非逼着小辈点头,语气充满高高在上的专横。

  她不痛不痒的轻声回答,“长房、二房早就分家,我们将军是侄子不是儿子,除非二叔绝子绝孙,否则抚养他的责任不在我们,而且他还不到三十岁不是吗?哪里就需要旁人奉养了?”

  苏子晴的意思是欧阳东平好手好脚的,自个儿不去赚钱养家活口,凭什么像懒汉耍赖,赖在侄子府里,他有脸当个吃白食的吗?

  何况镇国将军府原就是长房的,欧阳无恕的父亲生前打工的功勋,和二房有啥关系,当侄子的肯分你一口肉吃就该感恩戴德了,别不知足的还想贪得无厌,人的忍耐有限度。

  “你……你这缺乏教养的贱蹄子,居然敢诅咒我家老二没后代,你太……太恶毒了,我让你二叔写封休书休了你……”气死她了,同是欧阳家的血脉,竟把他二叔撇得一干二净。

  “祖母,你真的老了,老得有点胡涂,休书能随便写的吗?分出去的叫旁支,大周朝律法有云:‘犯七出之妇由夫亲笔休离’,二叔又不是夫君,一个‘外人’哪管得了别人家的闲事。”真当她是不识字的农妇,三、两句话就想哄骗她上当。

  陆氏再也说不出话来,欧阳东平也没机会开口。

  整个认亲仪式结束,欧阳无恕客客气气的请二叔一家子离开,施施然带着苏子晴回院落,苏子晴觉得,陆氏母子真是毫无战斗力可言,秒杀。

  请如此类的对峙不时在将军府出现,有时是陆氏单打独斗,倚老卖老地想给孙媳妇立规矩,时不时地叫她晨昏定省,好借机给她颜色瞧瞧,有时是母子俩连手,态度强硬地想从她这儿敲出口,继而东风压倒西风,反败为胜。

  但是不管他们如何蛮横,苏子晴都四两拨千斤的化解,慢慢跟他们磨,磨得他们精疲力尽,骂骂咧咧的败走,扬言要让这个败家女子从欧阳家滚出去。

  苏子晴底气足,再不济也有将军府的府兵,威武的他们往前一站齐声一喝,欧阳东平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这位好二叔就曾对自己咆哮,之后被七、八名府兵抬手抬脚的抬出府,自那次起自己跟欧阳无恕剽悍的威名远播,京中人士谈起将军府褒贬不一,但也知道欧阳无恕不好惹,颇有乃父之风。

  不过闹过一回又一回的欧阳东平似乎旁上某靠山,得意洋洋要小两口等着瞧,他很快就能收拾俩口子。

  正值五王夺位之际,苏子晴有些不放心,她的重生就是个变量,她担心欧阳东平为了拔除他们在背后放暗箭,死人什么都不会争,所有一切只能拱手让人。

  苏子晴将心中的隐忧告诉欧阳无恕,他目露痛色地将她拥住,头枕在她肩上低语。

  “我爹就是他害死的。”一个良心泥灭的畜生。

  “什么?”居然是他。

  “我知道是他主使的,却无法手刃他为父报仇,你说我是不是个很没用的窝囊废?”他神色悲痛地紧紧抱住怀中女子,像有个人与他相拥,他心里的痛会减轻一些。

  她抚着他的背,心中有着相同的酸涩,“你一定有你杀不了他的理由,善恶到头有终报,不是我们不为父报仇,而是他命数未到,就留他再多苟活残喘几日。”

  “被他收买杀我父亲的那位副将已被我腰斩,他临死前也不晓得我为什么杀他,只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慢慢望着自己一身的血流光。”那时他没有报完仇的痛快,只有沉痛的悲伤。

  他爹是何等英雄人物,上阵杀敌从不落人后,身先士卒的人一直是他,他从没背叛任何弟兄。

  可是父亲没死于敌人的刀下,却丧命在两千两白银的诱惑下,收了银两的副将从背后拉弓,羽箭穿心而过,相信父亲死前也在问:为什么是自己的人杀他?

  “你是想让那人知晓父亲死时的感受,亲自品尝即将死去的恐惧,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是人都想活着,而他还活着,却注定要死。”等死的滋味让人绝望。

  “知我者,晴儿也。”她是他的知音,他的妻子,他在世上最在意的人,有了她,他的心才不再有空洞的风声。

  “少逗了,没人能完全知道另一个人在想什么,像我和哥哥是双生子,偶尔会心意相通,感觉到他所感觉的,可是这种机会很少,我不会依赖这种虚无飘渺的感觉去猜测他的想法,要靠言语沟通,我跟你也是一样,你大可以把你的心事都说出来。”在相爱时相爱,在憎恨前离开,她能做的是把握当下,把能做好的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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