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啦,快坐。」男子一见到他便热情的招呼着,就像两人的友情没有经历过十几年的分离,一切都跟儿时一模一样。
「果真是你。」天耆部狼族王子云牧亚。他儿时的朋友。
在墨东被永平王收养前,他一直就住在天部落族王室内,和这位狼族王的儿子云牧亚可以说是一起长大,关于这一点,永平王自然是没告任何人,若让有心人得知他的过去跟狼族有这一层关系,他如何能坐上如今镇北大将军的位置?
因此,打从十二岁离开了天耆部落,他便再也没有回去过,更别提重见这个狼族王子了,这十几年来打过无数的仗,他唯一没有亲征过的地方就是北方世国旁的天耆部落,原因只有他和义父知晓。
云牧亚爽朗的挑挑他细长的眉,微微上勾的眼尾带点妖魅之气,却难掩他一身霸气,「自然是我,否则你这副蒙头盖脸见不得人的模样,谁能认得出你来?」
云牧亚天生带着狼族人特有的俊美与妖魅,他们武功高强,身手变幻莫测,在草原上如幻似影,被称为草原上的妖灵,不明的人总会害怕,所以外族人基本上是不会主动亲近他们狼族之人。
打小便入住狼族,墨东对他们特别好看却带点邪魅的容貌早已见怪不怪,但不可否认,这家伙比起十年前又更加拥有王者之气了,那一身尊贵狂霸的气息却又收敛得宜的举止,比那东旭王朝的几个皇子都更具有王的样子,若本朝有这般君王,他的义父就不必成天想着要拥立谁为未来的王了。
老实说,狼族出现了云牧亚这号人物,弄不好的话……对东旭王朝可是祸不是福。
墨东摇摇头,不让自己再多想,道,「你我十几年未见,这样也认得出我,难不成是在我身上施了什么法?」
「你十几年未见我,不代表我这十几年间没见过你,你走路的样子,骑马的样子,吃饭的样子,你喝茶的姿势,拿筷子的方式,你的眼神,你的背影,我可是历历在目啊,只差没能上前跟你相认而已。」
云牧亚说得可怜兮兮的,啧,就像自己是被他遗弃多年的发妻似的。
墨东把蒙面巾给掀了,撩袍坐下,拿起他泡好倒入杯中的茶便仰头饮了。
「口很渴?就不怕我下毒?」
「上次就被你害得差点中毒而亡了,不差这一回。」
提壶的手一顿,云牧亚凝眉瞅着他,「你真被兀野给伤了?还中毒?本以为晋王说偷窥我们见面的那人必死无疑是哄我的,你不是隔日就回到大将军府了吗……你没事吧?」
「我若有事还能坐在这里喝你泡的毒茶?」
云牧亚却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了,「我是好心把你引来,没想到会伤了你,是我小看了晋王。」
「你若真小看他,还会跟他做交易?」
「喂,是他找上我,不是我找上他,人家可是你家老大最疼爱的儿子,找上我合作可是我的荣幸,我有理由推掉吗?我若不逢迎一番,日后他找其它人合作再找我麻烦,那我不是亏大了?」
「因此才把我引过来?」
「可不是吗?看兄弟我对你多讲义气!」云牧亚笑了笑,很是认真的看着他,「你和你义父究竟站哪边?总得给我个底,不然日后我们反目成仇可不太好。」
墨东黑眸一沉,厉眼朝他看去,「先告诉我,你跟他交易了什么?」
云牧亚敛起笑,沉吟未语,端起杯子喝茶。
门上突然传来两声轻响。
「主子,急报。」
墨东起身走到门边开了门,门外除了赵信,还有循线而来的李承。
「她得手了,主子。」李承压低了嗓道。
「拿的是什么东西?」
李承附上他的耳,以不让第三人听见的耳语道,「我朝在北方的线人名册。」
墨东的心一沉,淡道,「知道了,你回去继续盯着,不许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是,主子。」李承转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墨东关上门,走回屋内,云牧亚又替他倒了一盏茶,还双手奉上。
「你这是做什么?」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
「你这是准备逮人?」他云牧亚最大的本事就是耳聪目明,就算很多时候只是猜测,准确度也是九成九。
墨东冷冷地看着他,「你要他偷我大将军府的东西之前,就应该存着这份心思了吧?想借我之手除掉他这个麻烦。」
云牧亚眸光一闪,眼底尽是对他的激赏,「为了一己之利而卖国求荣者,岂能登得上大雅之堂?他若真应了我干了这事,难不成是我的错吗?」
事成,狼族可以拿到东旭王朝安排在北方的线人名册,再一一除去或是利用,而若因此帮晋王得了天下还拥有未来天子的把柄,短时间新皇登基不会再动狼族,可保狼族再休养生息几年。
事败,晋王一派必定衰竭力弱,无力他顾,另一派可能还要感谢他替他们除去心腹之患,他的日子依然无忧。
「说到底,不管结果如何,你终收渔翁之利。」
「这是自然。」云牧亚无愧于心,「我毕竟是狼王之子,该做的事,就是保我狼族万世太平。这盏茶,可以当是歉意,也可以当是谢意,端看墨大将军如何裁决。」
墨东看着他半晌,终是接过他双手奉上的茶,一饮而尽。
「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这是云牧亚把他当枪使应付的代价。
「你说。」云牧亚笑了,「只要不是要我卖国求荣,干出对不起我狼族的事,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你。」
答应得还真快,希望他之后不要反悔才好。
墨东扯扯唇,「事关公主乐千晴……」
今日,大雨方歇,宋暖暖在窗上挂了一串紫色的风铃,窗外园子里的花都被前几日的大雨打落,只剩绿叶妆点,一阵风吹过,风铃叮叮当当地响动,声音轻脆悦耳,却扰得她心思更加混乱不安。
进大将军府那天,晋王说找到书时在窗挂个风铃就会有人跟她联络,这也意味着来找她的那个人就是晋王安排在大将军府的线人,在她之前,早就有人潜伏在大将军府里,却一直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这名册密密麻麻的,只有姓名、居住地和职称,到底这些是什么名单?竟然要晋王花这么多时间冒险进大将军府找?如果她把这册子交给他,会不会连累到墨东?会连累到什么程度?她一点头绪也无。
不能再想了,只不过是一本册子罢了……
她没杀人没放火,一本册子换她未来的自由,其它的事,不管是什么,都不是她一个小小女子可以插手的了的。
门上传来两声敲门声,宋暖暖懒洋洋的坐在窗边动也不想动,「进来吧,门没锁。」
门推开了,走进房的是一身黑色锦服的墨东,长长的黑发柔顺的披在他宽大毕挺的双肩上,他的身上不需要一丝多金的华丽缀饰,却自有股雍容。
若不是大家都大将军大将军的唤他,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上场杀伏的武将,更像天生尊贵的王,养尊处优的王。
宋暖暖仰着小脸瞧他,从他走进门开始一直瞧到他高大的身影定定的落在她眼前,影子罩住了她离在窗边的大半个身子。
「病了吗?」大手突然覆上她光滑的额头。
他掌心的温度贴覆上她冰凉的额头,带来一股小小的暖意,她真的很努力的忍住,才没有像猫咪一样将自己的小脸靠上去磨蹭,不管是企求他掌心里的温度还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