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她的心思越清明,很多事及很多不解便有了答案。
路兰雪的心一痛,鼻头酸了眼眶红了,此刻的心情好复杂,感动、羞愧、心疼着眷恋,这个傻瓜,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乐正宸看着路兰雪一脸又惊又喜又想哭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女人在听到这消息的一瞬间终于想通了什么。
果真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女人,也难怪墨东如此想要保护好她,但凡任何决定都以她为重。
「那未婚妻阿罗……」
「据本王所知,那是墨大将军为了让你生气自动离开他才出来的女人,你走了之后,那女人是留下来了,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果真,连未婚妻都是假的,真是个笨蛋……
害她前阵子白白伤心难过,真是个大笨蛋……
此刻,她的心窝好暖好暖,她真不该质疑夫君对她的爱与在乎。
「他会没事的,对吧?」路兰雪静静地看着襄王,「只要我乖乖的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明知道这种事谁也无法保证,但她就是想有个人可以给她肯定的答复,就算骗她也好。
乐正宸看着她又是一笑,「事实上,我比较担心有事的是我父皇,墨大将军可是我朝一战将,还漫人可以打得过他,他就算要在这场宫变里篡位为王,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他……懂吗?将军夫人?」
这,算是安慰吗?
所以,她乖乖待在这里其实是给襄王当人质?免得她那伟大又英明神武的夫君趁机篡位。
篡位?难怪那日襄王非要邀她到他府邸作客不可,可对方不担心逼宫的太子,还更担心她家夫君造反,那就代表她家夫君对太子逼宫一事的确是早已安排妥当,胜券在握,她的诸多疑虑及担忧都在这瞬间被化解了。
路兰雪看着襄王,有些哭笑不得。「妾身明白了,谢王爷的指点。」
「不客气。」能安好这位夫人的心,也算功德一件,若将军夫人听闻此事太过激动而动了胎气……这笔帐某人可能会直接算到他身上,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乐正宸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她依然平坦的小腹,又淡淡地别开眼。
关于将军夫人已经怀孕一事,既然她不说,那他也不打算告诉那一位,免得那人因私情而误了军机,就当全然不知吧!
乐正宸转身离开了,路兰雪定定地望着他的影,心情很是复杂。
这样才气逼人的七皇子,是何时变得如此深谋远虑了?
把她给扣下来当人质,究竟是皇上的命令?还是他的自作主张?
想着,竟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今晚的月色,被乌云给遮蔽。
皇宫在蒙胧月色的笼罩,感觉分外孤寂。
本是热闹繁华歌舞升平的京城,因这场突来的宫变遍地死尸残疾,哀鸿遍野,饶是事前部置得完美,也难免要经几场恶战,肉体相搏,亲人手足间自相残杀,才能把乱事给平定下来。
郑国公的禁卫军是靠皇帝陛下最近也最危险的一支,就算墨东调来镇北军连夜南下暗中守护皇宫内外,也无法在第一时间抵挡禁卫军的叛变,除了本就部署在京城内的上千名轻骑。
事先调动大批军队进京会打草惊蛇,只能耐心等候真正宫变叛乱的那一刻才能倾巢而出,在这之前,墨东带领着暗中潜藏在宫内的一千名轻骑与上万名禁卫军对峙,就算兵力悬殊,却胜在战场经验丰富,事发之时,已稳稳将皇帝转移到安全之地,由墨东亲自守护住宣政殿。
烟火信号升空,早在数月前便部署好的兵力将先来的郑国公人马给团团围住,可说是瓮中捉鳖,除了之前在宫中的那场恶斗,这场宫变可以说是很快就平息了。
墨东负手而立站在宫中最高处,居高临下遥看整个皇宫与京城,夜幕之中宛如上万孤坟,竟见不到有人点灯。
赵信手里抱着一只信鸽,另一手拿着短签走了过来,「大将军,洛州那边来信了,说夫人已经得知宫变的消息,这几日一样好吃好睡的待在洛州史府,一样没说要出门。」
闻言,墨东疲惫的俊颜上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她竟半点不紧张我吗?还是根本把我忘了?才乖巧得紧。」
「夫人应该是不希望自己成了主子的累赘,才乖乖待在洛州,等待主子亲自去接她的那一天。」
「是吗?」他也很想这样自欺欺人。「又或者,她根本被软禁了出不了门?」
从得知她被襄王请到洛州作客,他的心就没一刻真正安宁过。
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仗,但就算赢了的此刻,他的心也没有半点欢喜。
赵信闻言一愕,「主子,您的意思是……
「那日夫人离家出走,我们的人都还没来得及追上她,襄王却比我们早一步找到她,还把她带回洛州作客,你不觉得奇怪吗?何以会这么快就掌握到夫人的行踪?尤其,他跟夫人根本没见过,也能一眼认出她把她带走?」
经主子一提,赵信也觉得这事甚是可疑,只是当时襄王一遇见夫人便传信给主子,主动提及可以帮忙照顾夫人,所以他也没想太多,毕竟夫人离家出走,宫里又是变量重重,有个有权有势的人照顾也是好的,至少安全无虑,也省得主子牵挂。
赵信想着看了主子一眼。
墨东淡淡一笑,接着道,「那是因为一开始襄王就在监视着大将军府的一举一动,或者是,陛上让他监视者我的一举一边?否则,为何襄王早不走晚不走,这么巧会在那天出上任洛州刺史呢?一来可以让襄王避开这场宫变,二来也可让襄王掌握住我的家人,美其名是管我照顾那离家出走的夫人,怕她有生命安危,事实上却是把当她人质,怕我在这场宫变中倒戈或是自立为王。」
赵信恍然,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些皇族中人,还真是猜疑心极重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点真的很难做到吧?
「他们虽然需要借我之力,却又惧我之力,怕我趁这场宫变中拥义父为王,毕竟若皇上真的不幸驾崩,以义父的身分接管皇权也是名正言顺。」
这些人,当真是没完没了……
赵信一叹。望向主子胸前的箭伤,伤口之深还透过衣衫在渗出血呢,这样拼命保家卫国,换来的不是信任,却是猜忌,难怪主子近来心情抑郁难当,对着皇上时脸上也是没有一丁点笑容。
忠心卖命,和被威胁所以卖,那可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当属下的都能体会到这种心境,身为大将军又是永平王义子的他,感受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形容?
如今太子被废,甚至即将被处死,接下来又将会是新一轮太子之位的争夺,那些即将而来的纷扰,他不愿再卷入,也不要他的夫人被卷入……
「我累了,想休息了。」
赵信闻言忙道,「我去帮主子弄热水。」
墨东一笑,知道他误解了他的意思,不过无妨,「替我去请太医院院使慕真来一趟吧,我这箭伤……有点古怪。」
赵信一听,紧张不已,「是,属下马上去请慕院使!」
走没几步,墨东又叫住他,「赵信,记住我今日的话,半点也不可违背。」
「主子您说。」
「若我死了,记得要把我的棺木亲自护送到洛州,我要见夫人最后一面,没见到夫人之前,不许下葬。」
这是什么?遗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