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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挣下他的掌握走到床畔,呈大字型瘫上去,一副从容就义的凛然英姿。
“快做吧!从头到尾半个小时够不够?”
他突然蹲下来,手指头在地毯上画圈圈。
这是什么意思?她疑惑地坐直身体。即使她没有“从事”过类似的经验,想也知道夫妻之道绝非以画圈圈开始。
“是不是半个小时太长了?”八成他力有未殆,所以觉得对不起她,听说男人都很注重这方面的面子问题。“无所谓啦!早做早完事,我不会介意的。”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只能从他压低的头颅看见一片浓发,至于正面的表情只好凭空猜测了。
他在哭?有可能!看来她真的伤到他的自尊心。
“寰宇,你——”
“哈哈哈——”他突然放声大笑,躺在地上打滚。受不了了,跟她相处实在太有意思。“我——我不认识那个令你以为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就够了的男人,不过我同情他。哈哈哈——”
原来他在嘲笑她。臭男人!难道纯洁也是一种错误?
“你去死!”她临空跳到他肚子上,压得他哇哇大叫。
“喂,会出人命耶!”他翻转一圈,顺势将她压进身子底下,战情的优劣局面登时逆转。
“我长到二十出头还没被人耻笑过。”她抡起粉拳捶他。
“那么你身旁的人显然缺乏幽默感。”他包住她的小花拳,全身重量渐渐加诸于她上方。
气氛产生微妙的转变。老天,他——他真的想“身体力行”吗?她羞躁地垂下眼睫。
“谙霓?”深邃的眼睁加深了色泽。瞳仁泛着巧克力色的柔光。她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颜色与常人不太相同。“相信我,如果我‘早做早完事’,你绝对会介意的。”
芳心飞快震动着,在她能回答之前,灼热双唇重新覆上她的樱花唇瓣,恍惚中记起——这个男人真的成为她丈夫了。
而且,她也终于明了,为何他坚持半个小时绝对不够——
寰哥哥,花环给我。给我好不好?
好吧!送给你……霓霓戴花环好漂亮!很像小新娘。
真的吗?长大以后我要当鸿哥哥的新娘。
……为什么?
因为我最喜欢他了,长大之后我一定要嫁给他。
是吗?……好,你尽管去嫁给别人好了,我不稀罕!
寰宇?怎么是你?那个小男生呢?
哪个小男生?我没看见。你自个儿慢慢找吧!我要走了。
不,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一个人会害怕。寰宇?爸爸?你们上哪儿去了?
不要丢下我——
“不……不要走……”
“霓霓?霓霓醒醒,你做噩梦了。”与梦中一模一样的浑实嗓音。“不怕不怕,没事了。”
“别……”她倏然睁开清眸,丰盈欲滴的珠泪暂时模糊她的视线,刹那间产生慌乱的错觉,仿佛她仍孤独存立于天地之间。“寰宇,你在哪里?”
绝望地想捉住某个她熟悉的人影。
“在这里。”轻柔如羽毛的手指拂去她的泪痕。“我一直在你身边。”
世界转瞬间变得清晰。
月色溶溶,透过玻璃窗折射而成雪花。有温度的雪花,遍洒在米色地毯上。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
他们回到他房间了。棉薄丝被柔覆着两人光洁的躯体。
他一直伴在她身旁,不曾离开?那么,为何梦中的景象真实得令人畏惧?从前这个迷梦也常常出现,然而其中的小男孩一直只是小男孩,直到认识寰宇后,小男生才奇异地幻化成他的形体。
“我又做了相同的梦。”她跌回他怀中,一如往常梦醒时分的感觉,体内升起虚脱疲惫的倦意。
“梦见狄伯伯离开你?”
“嗯。”还有你,她无声加上一句。
他明白,除非彻底消除她的不安全感,否则如是梦魇将会永远纠缠她。
该如何做呢?他有些无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你不会再孤独了。”轻轻一声喟息,将她拉入怀中,温暖体温包围住她。
只能私心祈盼,人可长久,千里蝉娟相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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谙霓迈过“贺氏大楼”第十二层的走廊,前后两公尺内的行人立刻绕道。
自从上回她引发全楼电线走火,响当当的“破坏王”名号已传遍上下员工的耳朵。每个人经过她身畔时直觉地贴着墙壁挨过去,仿佛担忧会不小心沾上她的灾祸或楣运。
“无聊!”她准备告诉寰宇把这群迷信的职员全部开除。
唉!每天无所事事地晃下去也不是办法。在美国期间还可以念念大学解闷,现在辍学回来,她可变成吃闲饭的游民了。虽然贺大哥吩咐寰宇替她恶补一些企管概念,偏偏姑娘她对这门功课不感兴趣,趁着他们关进会议室里召开主管会议时赶紧偷溜。
有贺大哥在场,寰宇不会再随便放水,以后翘头的机会可就减少了。她渐渐能够体会,紫萤被逼着考插大是何等苦涩的心情。
“谙霓?”电梯门在这个楼层恰好打开,正要下停车场的怀宇无意间瞥见她的倩影。
“贺二哥,”她连忙抢进电梯里。总算找到人陪她聊聊,尽管怀宇对嚼舌根子趣致缺缺,然而这种时候也没得挑对象了,有人讲话就好。“你要上哪儿去?”
“去工地瞧瞧‘飞鸿纪念医院’盖得如何了,听说进度上有些落后。”
贺鸿宇独力自创的“飞鸿建设机构”生意越做越大,目前已经跻身台湾二十大企业集团的排名之内。经过三年多的周延计划和布署,他决定将关系事业往医疗方面拓展,于是买下一块市郊土地做为“飞鸿纪念医院”的预定所在,目前预计在一年之后兴建完成。而医院的主持人,理所当然由医生弟弟贺怀宇担任。
“你呢?又想偷溜?”可怜的弟妹,看得出来她快被他两个兄弟闷坏了。
“谁说偷溜?我可是光明正大跟你走出去。”既然她结了婚,又有贺怀宇相陪,目前总算安全了吧?他们没理由把她囚禁在贺氏大楼里。“走走走,我陪你去视察工地。”
稍后,她坐在乳白鲜亮的丰田轿车上,侧头打量怀宇俊挺的剪影。
老实说,三兄弟中容貌、外形拔尖的人应该由寰宇排第一位,但最吸引女性眼光的对象则属怀宇了。那股子霸道直接的烈火性格,比鸿宇大哥的疏离冷漠更容易引起女性遐思,又比寰宇开朗活泼的爱笑性格多了几分神秘感。
这般出色的男人,为什么彭珊如不懂得善加把握呢?
“贺二哥,有一件事情——我不确定该不该告诉你。”她担心他受到太大的刺激,开车撞上安全岛,那她多倒楣呀!
“没关系,等到你确定之后再告诉我好了。”
她气结。奇怪了,他好像连人类最基本的好奇心也没有。
“我既然开口,就表示想告诉你了嘛!”
“既然如此,你就直接说呀!何必还拐个弯呢?”他觉得很好笑。女人的脑袋构造似乎和男人不太一样。
“我习惯用那种方式当开场白!你应该表示出非常好奇的神情,回答我:‘你快点说,我好想好想听。’这样我才接得下去!”不解风情!难怪彭珊如会往外头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