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绿豆就先吃喽。」得了旨意,绿豆没多想,赶紧去填自己的小胃。
看见绿豆的高兴样,明玑幽幽叹了口气,突然很羡慕绿豆的不识愁滋味。如今的她,全副心思都为了鄂士隆而牵动,哪怕是这么点小事,都让她煎熬。
衷情无处可诉,只能影独坐——明玑只得抱紧手中的木盒,直到天色全暗了,还坐在前厅,一动也不动。
天刚拂晓,鄂士隆才返回府里。他什么人也没叫,径自往公主府走。
每走一步,他腰间所系的祥云玉坠就会发出声响,而他一跨进公主府前的那道白玉拱门,便伸手握住玉坠,只为了不想惊扰房里可能还睡着的人儿。
房里依然飘着熏香,他寻着那股白梅香味,来到她的寝室。
然而一进房,他却见到明玑解了发趴睡在桌上。
浓眉倏紧,他走上前去,拾起她落在地上的狐裘,小心地覆在她肩上。
她怎么睡在这里?
心里还没个谱,鄂士隆瞧见她的臂里紧揽着个木盒,木盒之下,则压着一张有着她字迹的纸片——
青青子佩,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忽然间,他又记起了那日的书房暖阁。
冬日东窗下,两人一起读经,她念的正是这首〈子矜〉,见了诗序心有疑问,于是问自己,诗者是君王或是女子,思念的是贤才还是男子?
他回答她是君王渴求贤才,可是她却又念了一次「纵我不往,子宁不来?」,然后怯怯告诉自己,她认为这诗是女子在思念男子。
那一刻,他忍不住动容,忍不住探头吻了她。
随着回忆,他缓缓弯下身,久违地轻吻她白洁无瑕的耳贝,接着是她的耳垂,她滑若丝绸的皮肤——
她不觉动了动,微启的娇唇迎向他,勾惹得他毫不迟疑地含住她的娇柔。
刚开始他只是想润泽着她微干的唇瓣,然而她却像吃了自己喜欢的干果,令他无法自制,想撬开她的贝齿一探究竟。
睡梦里,彷佛也正梦见他,只见她忽然绽笑,给了他进犯的绝佳机会。
他柔柔诱哄她的小巧舌蕾,弄得她搞不清楚是不是在梦里,只是贪婪地伸手想抓他的衣裳。
拉起她的小手圈在颈上,他轻捧起她的脸,更热烈地吸吮着她的甜蜜,不再让她以为一切是梦。
明玑攥紧他的绸衣,终于奇怪地睁开眼,眼儿朦眬地看着面前的人。
「额驸……」她吓到,娇颜立即撤开他的掌控。
有些遗憾地眯下眼,他随即微笑。「你怎么在桌前睡着了?」
「我……我……」她看了下桌面,自己昨夜的墨迹还在桌上呢。
「在等我?嗯?」趁势接近她,他又偷到了她唇边的蜜露。
她的脸儿瞬间燃红。「我……我刨了干果,因为怕绿豆偷吃,所以……」
他没听清楚。「谁偷吃?」
「不……」她怎么可以把绿豆供出来?「我怕殿神偷吃……」
「所以你就自己先吃了?」他闻到干果香,忍不住又用唇顶了顶她的,要她再像刚刚一样迎合自己。
气息浑浊,视线暧昧,明玑分不清楚是梦是真,只是本能地贴上他的温热,给他带领自己重温旧梦的机会。
四肢交缠,他如获至宝地迷醉于她难得的忘我,两人之间的热情让他解开了她薄薄的白素绢衣,触碰他至今还未能探访的敏感娇躯……
「格格!格格!」绿豆忙不迭地冲了进来。「听说额驸回来了……」
咦——额谢怎么在房里?
明玑羞得不敢见人,只能把脸埋进鄂士隆的怀里,好让丫头看不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样。
鄂士隆忍住情欲,好不容易镇定地回过头,对冒失的绿豆交代。「格格醒了,还不快去给格格端水盥洗。」
「呃……是。」绿豆再笨也知道坏了事,赶紧转身跑了。
回视怀里的人儿,见她吓得僵直身体,他又忆起数年前吓到她的事,无声地叹口气,抱起她薄如纸片的身子。
「额驸——」
「我带你回床,你再睡一会儿。」在柔软的床被间放下她,他为她拉起锦被,盖住她单薄的娇躯。
当他站直身时,明玑舍不得地问:「你要走吗?」
真是,都叫奴才来了,他能不走吗?
鄂士隆伸手抚她的粉颊,对她笑了笑。「我得去换件衣服,等等还得上朝。」
这下,她可没理由拦他了。「那……你把干果带着吧!」
收下她的好意,他恋恋不舍地吻了下她,这才一扬青色长袍,离开她的房间。
明玑的赧色也在他离去之后转为落寞,虽然目光明亮,眉眼间却有一丝说不出的惆怅。
为什么……每当他们很接近的时候,那种甜蜜却很快又离开,只留下这种淡淡的暧昧余温呢?
不自觉抚着他吻过的唇,她知道即便只是余温,也足以让她回味一世。
第4章(1)
退朝之后,当鄂士隆进入上书房的值班房,一个不速之客也随之而来。
「和硕额驸!」
鄂士隆闻声转身,立即抬手作揖。「富祥大人,近来可好?」
「好。」富祥蓄长胡,长相粗迈,表面是豪气之人,但背地绝非君子之徒。「许久未见鄂大人,不知他在两广可好?」
「蒙大人关切,两广是家父的家乡,他老人家早是思乡心切,再说家父患有咳症,两广天气温暖,对他的病很是有益。」
「这么说,若是皇上改日让他回京赴重任,他想必也是不肯喽?」
鄂士隆微笑再揖。「重任岂是人人能担?谁不知道富祥大人才是皇上的心坎,回京重任,自是得由两江总督先为。」
富祥乐笑。「心坎这词可不对,那是后宫的想头,我富祥一介满州武夫,没有写字作诗的本事,也只有这一身武艺,能为皇上尽开疆护土之职。」
鄂士隆听出他话里的心眼,笑得更深。「富祥大人的能力,自不是士隆这样的文人能比,我虽曾练武,但也就这上书房侍卫的虚衔,哪比得上富祥大人辟疆的功劳?」
当年父亲会与富祥交恶,除了富祥是满臣,父亲是汉臣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父亲不擅辞令,亦看不起富祥这种腹无见识的莽夫。鄂士隆深知其故,所以每当狭路相逢,他知道得让富祥一阶,免为父亲再起争端。
然而两家势如水火,本不相往来,今日富祥却突然亲来拜访,也让鄂士隆心起警讯。
富祥佯装关心。「不过额驸,我说你这地方可真难找,一个堂堂额驸,值班房却在这西殿偏角,这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当然不会。」鄂士隆表现坦然,大方以对。「我徒领虚职,有一屋可蔽雨已是莫大隆恩,哪能说是委屈?」
富祥见屋里几窗明净,却空荡得毫无额驸的派头,随即一笑。「你幸运娶了公主,却只有这种待遇……额驸,这可不是你当初的想头吧?」
「富祥大人,迎娶公主时,士隆只是个孩子,不懂什么想头不想头的。」鄂士隆乘机转开话题。「对了,听说您的公子富伦多将要娶亲,是索家的格格没错吧?」
富伦多是富家的独生公子,当初若不是先皇偏爱将明玑另行指婚,他本该是和硕额驸。
富祥敛眼,很快又恢复笑容。「是索家的格格没错。」
「士隆恭喜富祥大人,能与国丈爷成姻亲,这是天作之合。」索家格格听说个个才色出众,其中一个如今是中宫皇后,能与国丈府结为亲家,自然是值得恭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