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察觉蛛丝马迹时,内心是真的拉扯得发痛,他甚至想质问应容为何如此,可他终究忍住了,他知道应容必定是为了某个目的,他希望自己没有猜错,他所信任的兄长,从未改变。
「是吗?」她能安慰他,让他心里好受点吗?真可以的话,就好。
「再让我抱一会就好。」他想趁隙偷点温存,不过分吧。
「是可以,但是……很多人往这儿瞧……」他似乎忘了她正女扮男装,虽然他知道她是姑娘家,可那些人不知道啊……
宇文恭却不知她内心所想——她脸红了,先放开她吧。
迎春一夜未眠,不管是张眼还是闭眼,都被宇文恭的气息给骚扰着,等到她终于有了睡意,天已经亮了。
「该死。」她低咒了声,疲累地起身,就着盆里的水梳洗后,她干脆直接将长发给束起,换上男装,宇文说了,今日也会带她到街上逛逛。
看着外头的天色,正打算去卓韵雅的房,然才踏出房门便见应昭华抱看喵从月亮门走来,她连忙向她问道:「应娘子,它怎么了?」
「昨儿个瞧它蔫蔫的,就带它去给兽医瞅瞅,那兽医说它不过是年纪大了,留在医馆里一晩,我一早就急着将它带回家。」
「有应娘子疼惜,它可真是好命。」她说着,始终保持两步远的距离,以防喵又失心疯往她身上扑来。
庆幸的是,喵一从应昭华怀里挣脱便跑得不见影,教她松了一口气。
「喵是我的姊妹淘托付给我的,我当然得将她照顾好,只是我那姊妹淘似乎在京里过得太好了,连封书信都没来过,算起来我跟她已经五年未见,也五年没收过她的信了。」应昭华嘴上抱怨,可脸上是满满的笑意。
听她这么一说,迎春也颇无奈。在京城的那位又不是她,怎会知道要与她书信联络?而当她清醒时,满脑袋只有恨,只想着要报仇,哪里还记得其他。
赶明儿个有空,就给她写封信吧。
正盘算着,感觉应昭华的目光几乎定在她的脸上,教她有些不自在地摸着脸,问:「怎了,我脸脏了吗?」
「不知道怎地,我一见你,就觉得你和我那姊妹淘很像。」
「是吗?」她心一跳。
「不是眉眼五官,而是……那股气蕴吧。」应昭华说着,思绪像是回到多年以前,「她呀,虽是得天独厚,但是却事事不由她,看似什么拥有,却永远得不到最想要的,为了她的家人,她真的是背负了太多太多……我说句诛心的话,她家被灭门了,我却为她高兴着。」
「为什么?」
「因为她再也不用背负那些本就不该她背负的痛苦。」
迎春突然懵了,原来她再也不用背负那些本就不该她背负的痛苦?她不是自愿扮男装。
是娘的私心,让她必学习当个男人,负担起起公孙家的重担,让她不能爱,不能像个女人待在她深爱的男人身边。她恨过怨过,但她也清楚自己肩负的使命,她不能怨,再苦也得往下走,直到一杯毒酒取走了她的命……
现在,她不是公孙令了,她只是个小丫鬟迎春,所以,她可以不必为灭门之祸复仇吗?
「不过,倒是苦了我表哥。」
「咦?」她回神,神情有些迷离。
「我表哥心仪她,视她若性命,在她失踪时,寝食难安地寻找,几乎是掘地三尺地搜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了,她却恋上他人,辜负了我表哥……我呀,真不知道该不该怨她。」她真的搞不懂,公孙怎能说变就变?
迎春听着,真觉得自己满腹委屈,京城那位又不是她,怎能说她辜负?可现在的她不跟他相认,岂不是同样辜负了?
「不过我还是想见她一面,见她最后一面……」应昭华喃说着。
「应娘子?」怎么会说是最后一面?
「对了,我表哥要回京了,你要跟他一道走吗?」
「咦?」
怎么,表哥没跟她说?
当迎春跑到宇文恭面前质问他时,他只是嘻笑地应了声。
「可你不是说要查案吗?」不是说告假两个月,骗她的不成?
「当然要。」
迎春一顿,脱口道:「你是要让人以为你要回京了?」
「聪明。」
迎春瞋了他一眼,看了下左右,压低声音道:「知府大人知道你的计划?」
「嗯。」
迎春无声哇了声,从不知道他是这般豪赌的人,真是平时不出手,一出手就吓得她快掉下巴,这完全不怕应容在背后捅他一刀。
「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明儿个让奉化驾马车载着嵇韬到通江码头,咱们则是到卞下码头搭船前往卞下船厂。」
「你要查夏税?」
宇文恭眸里有说不出的激赏,他的熙儿就是这般聪颖,不需他提点就能闻一知十,想着往后再度有她相伴,这无趣的人生总算有了兴味。
「可你没有权,你要怎么查?」
「谁说非要明张胆地查?」
「……有意思。」
「是吧。」想到明天开始两人有极长的一段时间可以相处,他就止不住笑意。
迎春哪里知道他在盘算什么,回头收拾自己的行李,顺便跟卓韵雅和应昭华辞别。
她的决定在应昭华的意料之中,应昭华玩笑道:「你可别辜负我表哥喔。」
迎春眼角抽了下,偏又不能说他俩是要去查案的,只好选择沉默。
待应昭华离开之后,卓韵雅忍不住叹气了,「你呀,怎么去挑那种有怪癖好的?况且他还是京官,你跟着他顶多就是个通房,再多就是侍妾罢了,你何苦这般想不开?找个好人家,当个正头娘子不好,你宁可当侍妾……千万别跟我说,你真看上他了。」
迎春突然很后悔跟她辞别,她应该直接离开才是。
「你呀,年纪还小,不懂男人,不知道一些男人看似道貌岸然,实则已经烂到骨子里,那位贵人都明显地摆出有怪癖好,你还敢跟他,你到底多想不开?」
迎春眯起眼,握起拳头拿捏着大概要多大的力道,可以将她打晕又不会伤到她。
「我说真的,有些男人在床上的花样特别多,他的花样肯定更多,到时候你要是被折腾得……」
「闭嘴!」谁允她将宇文说得这般不堪的。
「我是为你好。」唉呀,以下犯上了。
「不用。」
「到时候不要哭着回来找我。」
「不会!」
「你不会真的爱上那种怪人吧?」卓韵雅漂亮的眉快打结了。
「我就爱他!他不是怪人!」虽然她也对他的怪有点不敢恭维,可就算他有怪癖,也不足以有损他的人格。
「你没救了!」
「你才没救!」
「……嗯,说什么救不救的?其实我觉得那位大人很好的,那点小事怎会算是怪癖,你呢,也不要搁在心上,其实男人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不碍事的,只是种习惯而已,早晚你也会习惯的。」那口气柔软得像是哄小孩。
迎春瞪着她,心想她这人见风转舵的本事真是一流,回头望去,果真瞧见门外露出了袍子的一角,那款暗紫色的衣料不就是他?
出门一瞧,果真是宇文恭,正笑得一脸贼样,她红着脸,劈头就问:「你从哪里开始听的?」该死,为什么她没察觉他在外头?
「我就爱他,他不是怪人。」宇文恭诚实以对。
虽说第一句话教他百思不解,但因为头一句话说进他心坎里,所以他可以不计较第二句话。他是特地走来嘱咐她将昨晚买的几套衣袍带上,而这趟路跑得真是太值得了,否则他还听不到她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