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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萤冷眼旁观,为两人斗嘴的情景暗暗窃笑。
以前怀宇总爱嘲弄她老公被爱神哄得团团转。结果,他自己还不是走进同样的死胡同?随他嘴硬好了,尽管他嘴里不承认,旁人可全看得一清二楚。她倒想看看他和璀璨还能缠夹不清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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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盛夏,是一切情感沸腾的时节。
周六的气象报告指出,一团西南气流正飘向台湾上空。果不其然,周日一早阴沉沉的天色开始飘下微雨,酝酿到中午已经焦成倾盆大雨。
璀璨打个大呵欠,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轻软舒适的被窝,腑下挟着仍然在打呼的虎克晃进客厅。
看这天色,一时三刻间是不会放晴的,幸好今晚的酒会不是露天举行。
随手捡起几件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蓦然从钟映珍的长裤口袋里掉出暗红色的小绒布盒,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只光华四射的钻戒指,盒盖内侧夹着一线浅蓝色纸张,题着半阙辛弃疾的“水调歌头”:
人间万事,毫发常重泰山轻,
悲莫悲生别离,乐莫乐新相识,
儿女古今情,富贵非吾事,归与白鸥盟。
映珍:你我多年前同经至悲,到如今又逢至乐,何苦再蹉跎时光?接受我,好吗?
信未,署上一个“濯”字。
他是谁?璀璨在心里反覆斟酌。听他语意,和母亲既像旧识,又像新知;这张短笺更依稀是一段似是而非的求婚词。如果母亲已有再婚的对象,没理由不向她提起啊!
她簇拥着满心疑问回到房里,赫然看见钟映珍正坐在她床沿发怔。
“妈,你现在不是应该在睡觉吗?”最近老妈似乎越来越神出鬼没。
钟映珍抬头看她,眸中修然闪过一丝狼狈慌乱。
“呃,我睡不着,下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已经起床了。”光滑依旧的脸庞出现几许红霞。“你——好像说过今晚要出门?”
“对,去参加贺芯昙的晚宴。”她迟疑片刻,拿出方才找到的绒布盒。“妈,我在你衣服里找到的。”
钟映珍微微红潮的脸孔霎时转为惨白。
“噢……这是……这是朋友寄放在我这里的,忘了还给他……嗯,谢谢你。”飞快抓起它紧紧捏在手心,仿佛想湮灭证据。
妈妈在说谎!为什么?
她搞不懂母亲何故欺骗她,只要那个人懂得善待母亲,她绝不会反对他们共结连理。
“妈,我看过里面的纸条了。”她静静揭穿她的谎言。
钟映珍惨白的脸色再转为艳红。
“噢……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对女儿说些什么。
“只要‘他’能待你好,我不反对你再婚,你总要有个老来可以做伴的对象嘛!”她坐在母亲身边,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钟映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抱过虎克,机械式地抚摸它的软毛。
“那个人……你或许不会赞成我们在一起。”她困难地开口。“其实,连我也清楚自己是否愿意与他结合。”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他是谁?”璀璨终于问出自己最好奇的问题。
钟映珍沉默良久,视线无意识地瞟向窗口。
“我……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璀璨颔首,不再追问下去,一面仔细打量母亲娟秀的侧面。
命运之神亏待钟映珍的地方,全由岁月女神弥补回来。今年四十八岁的她,尽管独自熬过前半生的艰辛,眉目之间依然光洁白皙,仅有少许时光调皮的细小纹路着落在她的眼角嘴旁。
母亲的年轻岁月犹如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无形间被消蚀掉了。一个女人有多少年的青春可供剥取?
金亮日光映照着她累微的剪影,璀璨在沉默凝视中忽发现,母亲的身影看起来……竟是如此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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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悦酒店原本堂皇华丽的宴会厅,经过专人的会场设计和妆点后,内部陈设更加美不胜收。光华璀璨的水晶吊灯投射出无数星芒,将会场浸染成亮丽晶莹的金色世界。
“好浪费!”璀璨端着水晶酒杯摇头咋舌。
“怎么说?”怀宇浅啜一口葡萄酒端详她。
紫萤果然好眼光,为她挑了一件红色连身小礼服。两条细肩带在胸前交叉后系住纤细的颈项,露出乳白色柔滑的香肩,她玲珑合度的上围将紧身上衣撑得恰到好处,下身自腰处下滑为宽松的及踝裤裙,腰上系了一条乳白丝巾,当她走动时,火红色的裙摆搭配着白色丝巾飘逸出满身的风情。
没想到方璀璨瘦归瘦,身材还颇有看头的!
“别对着我流口水好吗?”她嗔他一眼,回到原来的话题。“你看看,满桌子的美食摆在那里,众位夫人小姐们偏偏只拎一小口吃,仿佛吃多了会被人当成肥婆似的,她们难道不知道,在卢旺达连白开水都用抢的!”
“把你的重点说出来吧!”他摇摇头叹口气,发现自己越来越了解她了。
“那还用得着说吗?当然是民以食为天喽,我先吃要紧。”她随手将酒杯放回经过的服务生托盘上,挽着他再度走向膳食区。
“小姐,你已经吃了两大盘了,还吃不过瘾?”
“我就是饿嘛!你没听过瘦的人最会吃了?”兴致勃勃地拿起盘子,开始为自己添上一匙又一匙的美食。
在她来看,为了保持身材、怕吃相不好看,或杂七杂八因素而不敢放胆大吃是最愚蠢的行为。反正她和这些贵宾日后再见面的机率也不高,再说,即使见了面认不认得出来还是一回事,何必因着顾忌他人眼光而委屈自己。
“你明明不吃蚵仔嘛,干嘛拿牡蛎炒面?”
“因为它的面很好吃嘛!”她回头央求他。“拜托哦!帮我把蚵仔挑出来吃掉。”
等于把了当成垃圾桶利用了嘛!怀宇无可奈何,只得帮她吃掉所有蚵仔。
“亲爱的二哥,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否?”
怀宇一听这语气马上翻个白眼,连忙咽下满嘴牡蛎,再灌两口葡萄酒冲掉腥味,转身面对来人。
果然,贺家第二号促狭大王回国了——贺寰宇是也,原来寰宇向来稳居第一宝座,后来遇上小强人秦紫萤,几番较劲之下自愿服输,将卫冕者宝座拱手让给小大嫂,没事还会直叹气——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嗨,谙霓。”他不理小弟,先向弟妹打个招呼。“还有你,寰宇,欢迎回国,不过请不要待超过二十四小时——我更正,应该是:‘请不要和大嫂聚在一起超过二十四小时’,否则准没好事。谙霓,把你老公看紧一点。”
“喂,二哥,你这样讲不公平。”寰宇为自己叫屈。“我一回国就听见嫂子说,你终于被‘电’到了——”
“而且被电得莫名其妙,似乎与你的‘某种倾性’有密切的关联……”谙霓笑得也很不怀好意。
怀宇往前跨一步,把璀璨藏到自己身后。
“你们别乱说——”
“大家全挤到这里做什么?”贺鸿宇大步迈过来,两道英俊的剑眉在额际相交,严厉的表情显得相当不悦,身后跟着步伐悠哉游哉的紫萤。“我今晚叫你们过来,就为了看你们躲在角落聊天,让我一个人应付满屋子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