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他唇一抿,又挑起了眉。
  「守门的同意了?」
  「有几间同意了,迎春阁的没有,那儿规矩太严,那人不敢。」她瞅着他,道:「可消息传了出去,我的东西是自个儿找人做的,少了中间的抽佣,价格便宜实惠,花样新颖有趣,桃花里的乌笛,让人想起春日游河的景,卖得特别的好,过几日,我再去,人才踏上长街,就被迎春阁的几位姑娘拦住了。」
  她说着,笑了笑。
  「她们花钱不眨眼的,把剩下的货全包了,还同我下订。起初我还不解,这些姑娘怎么如此豪气,后来我遇到了一位赎了身的姑娘,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那姑娘问我可不可以到我那儿工作,我就算有天大的胆,也不敢藏她,可她告诉我,你没逼她们,那些姑娘在那儿,是因为无处可去,她们大多都是被家里卖到青楼里的,有些为的只是有口饭吃,有些则是为了养家活口。这世道,给女人的活路不多,委身青楼,至少能吃得上饭,可在迎春阁,若想赎身走人的,你从来不拦,还让人分月还钱。」
  凝望着眼前的女人,他不由得屏息,一颗心如擂鼓一般跳动。
  她温柔的看着他,道:「在你接手之前,不是这样的。周豹立下的赎身价码,高不可及,她想都不敢想能从良,可你不一样,你改了那规矩,把该给她们抽的银两都给她们,所以她们才有钱,比其他青楼的姑娘有更多的余钱。除此之夕卜,你还调降了那赎身的价,后来几个姑娘鼓起勇气试了,你没挡,没为难她们,只是大多数的人,出去后却又被生活逼了回来,她知道她若想离开,不能只靠男人,得靠自己,得想办法养活自己,否则她身上银钱再多,也会坐吃山空。」
  「所以你买了那船棉籽。」
  她做那事,不只是为了那些农家,还为了那些想脱身青楼的姑娘。
  「你早知道的,不是吗?」她看着他,把话说了开来:「你知道我在做什么,所以才和我收那批货。」
  这话,让黑眼更亮,心跳更快。
  是的,他是知道。
  他知道她到过花街,他知道她同姑娘们做买卖。
  他不知的,是她贿赂守后门的人;不知的,是她竟然知道他晓得这一切。
  他没想到,从没想过,这女人竟如此胆大心细,能想通这整件事。
  「人人都说,周庆,不是个好东西。」她看着他,粉唇微启,悄声说:「可我看到的,不一样。」
  那小小的声,从她唇瓣中溜了出来,入了耳,裹着心。
  她那温柔的黑眸,像是就这样看入了他的心。
  「你说的没错,我不知你是怎样的人,可一个为青楼女子谋求后路的男人,不会是狠心的人。而那些死了人的丧家,那些受了伤的商家,全都可以走的,你既然这么可怕,这城怎还能留?可他们却没一个就此离开,没逃、没跑,只一个一个的,乖乖再缴月钱。既然他们都不敢开口,那流言又是怎么传开的?这之中,若没你的授意,谁敢胡乱多嘴多舌?是你让人把话传开的,是你要人以为那些事是你做的。」
  这女人,真是太聪明了。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而她只是继续说道。
  「我不知你在做什么,想做什么,可我知道,你下着一盘棋,我只是盘中的一枚子。」
  她说着,声轻轻,淡淡又笑。
  「那没什么,人生本如一局棋,我爹将我当筹码,拿来换钱做买卖,至少你还让我做我想做的事,在你这局棋里,我还快活些。」
  他该要放过她的,这女人不该留下,他若有良心,若真还有良心,就该放她走,让她走。
  一开始,他只把她当一枚棋,作一个饵。
  还以为,她就是个女人,只是个姑娘,或许聪明些,也许善良点,却和别的女人没有不同,没有太大不同。
  可她不是他想的那样。
  她不一样。
  她没想着攀权附贵,没想着依靠他人,她不是那种需要人呵护照顾的柔弱小花。
  这女人,看似娇弱,却外柔内刚。
  她太大胆,太聪慧,那般勾心。
  她找到了脱身的方法,打破了世人定下的规矩与框架。
  他该要放过她的,只要他放手,只要他松开她这颗子,让她脱离这盘棋,天大地大,她哪儿都能去。
  「周庆不是个好东西。」他低头张嘴,语音低哑:「你应该相信那些话。」
  她在春夜里的寒风中,昂首凝望着他,粉唇轻启,悄悄的说。
  「我不信。」
  春寒料峭,他看着眼前的小女人,一颗心热得像火在烧。
  他知道自己应该要放手,可他不想。
  不想。
  他想要她。
  他要这个女人属于他。
  再压不住那打从心底上涌的饥渴,他朝她伸出手,大手穿过她乌黑冰凉的发,握住了她微凉的后颈,低头亲吻她。
  她抽了口气,在他嘴里轻颤着。
  当他退开,她有些恍惚,楞楞的,呆呆的,小嘴微张,轻喘着,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但那原本冷凉的唇,染上了血色,带着引人遐思的娇艳。
  那模样,万般诱人。
  他只手翻进窗台,入了她的房,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将她一把拦腰抱了起来。
  双足离地,让她轻喊一声,又匆匆咬住了嘴,怕引人 注意,只攀抓着他的肩头,惊慌羞问。
  「你做啥?」
  这女人羞窘错愕的表情,让他知道,她那天去找他,就定下了主意,她还真的只是去买他一夜的。
  一夜春宵。
  他笑了起来,将她放到了床上,她小脸瞬间热红起来,一双美目微微大睁。
  握住她冰冷的裸足,他抚摸着,噙着笑问:「你说呢?」
  坐在床上的小女人,美目睁得更大,红霞从她脸上扩散开来。
  「这……这不是个……好主意……」
  虽然这么说,可她没抽脚,只是面红耳赤的瞅着他。
  他能看见她脸上的表情,看见她眼中浮现的情欲。
  「那一夜,你可不这么觉得。」
  她小脸暴红,像街上卖的糖葫芦那样的红,结结巴巴的开口。
  「那、那是……我只是……」
  「想要我。」他帮她说。
  她张口结舌,窘得说不出话来。
  瞧她那模样,他笑意更甚,握着她的裸足,瞅着她。
  「你的脚好冷。」
  他抚摸着她冰冷的脚心,感觉到那轻轻的颤。
  「我们应该想办法温暖你。」
  说着,他上了她的床。
  她小嘴微张,又抽口气,却还是没能吐出字句。
  她喜欢他、迷恋他,无法抗拒他,他知道。
  姑娘都这样,女人都这样。
  他从不以为意。
  直到现在。
  他喜欢这样,喜欢她喜欢他、在乎他,无比在意。
  他在那张床上,取悦她,讨好她,让她从头到脚都变得无比热烫,当他再次进入她时,他抚着她变得水嫩湿热的唇,看着她迷蒙氤氲的眼,再次张嘴低问,之前曾问过的问题。
  「你喜欢当男人?当温子意?」
  因为被他弄到失神,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嗯……嗯……」
  他将双手都搁到了她腰上,以唇贴着她的唇,厮摩着,告诉她。
  「可我喜欢你当女人。」
  她迷蒙的杏眼微微的睁大,红唇微张。
  「我的女人。」
  他看见她眼中浮现困惑与不解,还有无比的羞窘,可他没让她有机会多想,只是低下头来亲吻她,一次又一次的送她越过那极致的山巅,和她在床上翻云覆雨、纠缠厮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