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贼头子此刻色欲熏心,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话,“管他们是不是皇家的人,待我玩完了这小娘子,就把他们都杀了灭口,皇家能拿老子怎么样。再说了,这女的要真是个什么郡主、公主的,那老子说不准还能混个驸马当当呢。”
那山贼手下见状,赶紧附和道:“大哥说得对,若是大哥当上了驸马,那兄弟们也就能跟着飞黄腾达了,恭喜大哥、恭喜大哥。”
山贼头子又一次走近了颜菟宁,一把抓住步步后移的她,欲行不轨。
“郡主!”百里郝云费力地想冲上去,却无奈被那些山贼手下压制住。
“放开我,你……放开!”颜菟宁拼尽全力推开了那贼人,扯下头上的银簪抵在自己的脖颈之处,打定了主意,即使一死,也断不许自己被这种下三滥的人夺去清白。只是她不甘心,百里大哥还没有接受她的心意,她不甘心。
此刻若是有人来相救,该多好。可看情势,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颜菟宁闭上了眼,视死如归般的将银簪尖端挥向自己。阿爹,对不起,宁儿先走一步去见娘亲了。
第1章(2)
“郡主,不要!”
“郡主!”
百里郝云和唤夏竭力的阻拦之声,传入颜菟宁的耳中显得有些模糊。
眼见着银簪就要刺入她的颈脖之处,千钧一发之际,却听见银簪落地的叮当之声。众人后知后觉地发现颜菟宁手中的银簪被不知是什么长鞭之类的东西挥了去。
同此一刻,山贼头子突然哀号出声,翻滚在地。不知哪里凭空飞来的一支箭,已直直插进那贼头的右臂中。
颜菟宁勉强撑起身子,却隐隐看到有道身影飞身来到她面前站定。
此时她由于方才的气血上涌,导致药力加深,意识模糊、眼神迷离,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只是隐隐察觉朝着自己伸过来的手,她本能地做出了防卫。
啪的一声,让周围的空气一片凝固。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孟朗煜本就冷然的脸,显得更加阴沉。该死的女人,竟敢不要命地打他?看了眼倒在自己怀里昏厥了的女人,很好,看来她的确作好了受死的准备,那他成全她便是。
孟朗煜刚想将她推开之时,无意间却被她耳后的那宛如月牙的胭脂痣所吸引了目光。再细细端详了一番怀中女子的样貌,脸上的阴沉竟有些了许缓和,喃喃出声道:“是你。”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那段被遗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此时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八年前。
时值初冬,天气却已早早地冷了起来,彷佛要驱散走最后的一抹秋意。园中满是荒芜之景,湖边原本盛开的小野菊早已开得衰败,只留下枯黄的茎秆在风中摇曳着,更添一份凄凉之感。从湖中吹来的风,让人忍不住拉拢紧自己的衣襟,免得有一丝的寒意入侵。
这样的毫无生气的园子,少有人烟显得理所当然。但突兀的,在湖边的山石上就坐立着一个人。看身形,那是一个少年,寒风刺骨,他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衣物。即使在这寒天之中,他依然坐得挺立,似乎毫不在乎空气中的寒意。他似在出神、似在思考,小小年纪,眉眼间却是满满的孤傲。
孟朗煜望着湖面,他在想,他若现在死在这湖中,可有人会来寻他?下一瞬,他自己就得出了答案,不会。
他是谁?他是南辕的皇子。可笑的是,他虽名为皇子,却得不到主子的尊荣。只因他的母妃身分卑微,不过宫中的奴婢出身,被他那所谓的父皇一朝临幸,怀了他的兄长,才成为妃子。
南辕帝子孙稀薄,因此善妒的南辕皇后深怕他们兄弟两个撼动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所以竟如何都容不下他母妃和他们兄弟俩,一味刁难。更雪上加霜的是,他们懦弱的父皇面对此景只能袖手旁观,放任他母子三人在宫中受尽欺凌。
想到母妃临死前,紧握着他们兄弟俩的手,气息幽微地嘱咐,傲儿、煜儿,娘亲没用,庇护不了你们,不要恨你们的父皇,他、他也是无可奈何。记住娘亲的话、话,一定要……好好、好好地活下去……
那是他懂事以来第一次流泪,眼睁睁地看着母妃的遗体被人抬走,连个像样的丧制都没有。
他心知肚明是皇后下的毒手,奈何势单力薄,连为母妃报仇也做不到。更加令人发指的是,皇后依然忌惮着他兄弟两人,不肯放过,竟联合朝中奸臣,蛊惑南辕皇帝将他和兄长二人当作质子分别送往了别国。
哼,说是磨练心智,谁不知道质子大多是死在别国的下场。
孟朗煜抬头冷眼看向远处轻鄙他的两三个下人,说得好听是服侍的下人,实则更是监视他的牢头,这就是质子的待遇。在这些下人眼中,在别国苟且偷生的质子不过就是浪费空气、浪费粮食的废物,但即使如此,也由不得质子逃离出走,或寻短见。求生不得,要死不能。
孟朗煜用力握紧了双拳,露出了不属这个年纪的恨意。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在这陌生的北漠死去。他发誓,总有一日,他会回到南辕,为母妃报仇,让所有瞧不起他们的人,俯首称臣!
“小哥哥。”一声稚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颜菟宁不顾下人阿谀的行礼,迳自往湖边的目标人物走去,“小哥哥,我唤你这么多声,你怎么不应我啊?”小丫头娇嗔埋怨,却没有得到回应。但她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丝毫不在意,“小哥哥,你看我今日给你带来了什么。”
她边说话边从身侧的锦缎布袋中不停地拿出东西,放到孟朗煜面前。不一会,已然堆成了一座小山,东西种类多得更是让孟朗煜锁紧了眉。
看到来到眼前,喋喋不休的少女,他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别的情绪,烦躁。这地方除了瞧不起他和无视他的人,还有唯一一个会来缠着他的人。不管他怎么冷脸对她,恶言赶她,她都彷佛听不懂一般,还是没事就来找他。还擅自叫他什么小哥哥。
回想那日,孟朗煜拿着水桶,往湖边走去,摸了摸手臂上开始结痂的伤口,隐隐有些作痒。那是前日一个看管他的下人打的,只因他打的水没有漫过缸沿。
他自然知道这只是那人的刻意找茬,但他只能隐忍,因为他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他才能有说报仇的资格。
孟朗煜到了院中的湖边,这是一处活水,水质还算干净。即使给他这个质子住的府邸早已荒败不堪,这处湖泊却给他了唯一的平静感。
可是此刻似乎这份平静感被打破了。他冷眼睨了一眼在湖边徘徊的活物,继续打水。
谁知,他不去招惹那小东西,它倒是自来熟得很,迳自迈着那肥硕的小短腿,一步一步向他身边过来。他动作,它也跟着动,好似不满意有人忽视自己,一次一次地黏到他脚边,证明自己可爱的存在。可惜,它找错了对象。
孟朗煜打满了水,便迳自要离开。他是冷漠,那又怎样?看那兔子雪白、晶亮的绒毛,一定有人精心打理过,可想而知,这一定是附近有钱有势人家的玩物。想必是偷溜出来,迷失了方向,过会必定就会有人来寻的,何必他操心。何况,那畜生似乎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处境,怡然自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