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她的声音哽咽。
「你不哭,我才放。」他咬牙说着无赖话。
有这样威胁人的吗?她倔强地抹掉泪水,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他,再说一次,「放开我。」
不哭了吗?这样很好。
第九章 敏敏不见了(2)
但卓蔺风食言了,他没有放开她,依旧紧紧抱着她,他把她安置在自己的腿间,掌心覆在她的眼睛上方。
她一夜未眠,眼底布满红丝,又涩又涨,但当他的掌心一覆上,微温微润,眼睛的不适瞬间消除。
又是内功?还是秘技?
若嫁给淳哥哥就可以学到这些东西,似乎也不错,对不?这么好的事,怎么旁人没分,独独落到自己头上?她该感激涕零的,怎能大闹情绪?
她心酸地嘲讽自己,她觉得很难受、很不堪……
可是他的气息围绕着她,好似回到爹爹安心的怀抱,好像娘温柔的嗓音在耳边盘旋,一句句的安抚,抚开所有焦躁。
她累了,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有说不出的踏实感,熨贴着她紊乱的心。
他维持着同样的动作,直到她睡得够沉,才慢慢地抱她起身,他放慢速度,放轻脚步,将她带回喜春院。
落春、落夏看见敏敏,终于放下心,而等在屋里的卓淳溪快步冲上来。
「嘘,她累坏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卓蔺风低声对卓淳溪说。
卓淳溪赶紧捂住嘴巴,让到一边,让卓蔺风将她抱进内室,接着他像个大人似的,向落春几个安排工作,「你去做好吃的,妹妹会饿,你去烧水,你去采葡萄,你……你跟我回去挑礼物,送给妹妹……」
听见外头的动静,卓蔺风轻轻地将敏敏的碎发拢到耳后,柔声道:「你有没有听见淳溪有多在乎你,安心嫁给他吧,你会过得自在快活,会得到你想要的自由,而我……依旧视你如珍似宝,护你此生安康。」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只是她的眉毛蹙起,两颗豆大的泪珠坠入枕间。
他轻叹口气,用大姆指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痕,怎么就这么爱哭呢?
卓淳溪一大早就等在欧阳杞的房门前,见他打开门,他立即迎上前,扯开大大的笑容问道:「欧阳叔叔,核桃糕做好没?」
欧阳杞一整个恨铁不成钢,区区一名女子,竟让他纡尊降贵,不顾身分,低头巴结,他没好气地回道:「你家欧阳叔叔刚睡醒,厨房都还没进呢。」
「那得抓紧时辰,妹妹快醒了。」卓淳溪催促道。
「喜春院里还有个落夏呢,饿不着她。」
「落夏的手艺哪有欧阳叔叔好,叔叔,你快些吧,妹妹都瘦啦。」
「她瘦,是因为不想当你的媳妇儿,信不信,只要你同她说:‘妹妹,我想清楚啦,不让你当媳妇儿,我找别人当去。’十天内她肯定胖一圈。」
欧阳杞的白眼翻到眼睛痛,早知道这个小麻烦会在门口等自己,他就在红香楼里待到过午再回来。
「这可不行,我的媳妇儿只给妹妹当。」
他怎么就没看到他家三叔那双眉毛都打上几个死结啦,人家近千年修行只遇到这么一个,他就不能让让?不知道开启情识有多可怜吗?他都赔上一辈子了,这会儿他家三叔也得赔上?
他们前辈子是欠这个臭小子多少啊?
「你怎么说都说不通,死脑筋。」欧阳杞往他头上戳去,卓淳溪也不躲,朝着他又发送一张无敌笑脸。
欧阳杞咬牙,模样长得好已经够招人恨,又笑成这样,他还让不让人活?
等他十八岁心性长成后,恐怕用链子锁着,也防不了满京城的名门淑媛前仆后继,他就把章若敏送给亲叔会怎样?
「欧阳叔叔快点,妹妹该饿着了。」卓淳溪一催再催,满心只有他的妹妹。
「行啦,我酒气还没散呢,你再闹,要是惹毛了我,给你妹妹下毒去。」
卓淳溪不怕,笑容更加灿烂,他勾起欧阳杞的手臂,笃定地说:「叔叔不会。」
「你又知道不会?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满脸天真地道:「我知道啊,因为叔叔待我最好啦!」
笃定他舍不得他难过?笃定他会把他宠上天?这个臭小子,谁敢再说淳溪傻,他就去把对方的眼珠子给枢下来。
有眼无珠的家伙,留着眼睛做啥用?
欧阳杞被卓淳溪推着往厨房去,嘴里还叨念个不停,「记不记得上回叔叔带你去的那间酒馆?老板叫做……」
「王勇。」
「对对对,就是他,昨儿个他被打得全身伤,脸上还有好几道抓痕,左眼被打得乌青一片,猜猜是怎么啦?」
「怎么啦?」
「被他媳妇儿打的,骂他乱花钱,还说下回再这样,要罚他跪算盘,你说说,银子全是他赚的,他还不能由着性子花,多没道理,是不?」
「是。」卓淳溪点头。
「那你有没有从王勇身上学到什么?」
「有。」
欧阳杞拉起笑容,就说他们家淳溪不傻呗。「说说,学到什么?」
「不可以乱花钱,不然要挨打还要跪算盘。」
「……」
屋里,卓蔺风听见两人的对话,眉心微蹙,他明白欧阳杞的心思,可是他无法违背当初对公主的承诺。
他第几百次说服自己,卓淳溪很喜欢敏敏,他们在一起,敏敏会幸福的,之后他打开木匣,里面有二十四颗指甲盖大的夜明珠,是差事办得妥当,皇上赐给他的。
他没拿其他东西,只留下这一匣子,因为落冬说,敏敏足不出户,成天拿着卓淳溪给的弹珠在床上滚来滚去。
夜明珠就给她当弹珠玩吧。
拿起木匣,他往喜春院方向走。
喜春院里很安静,四个落夹着尾巴做事,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没办法,她们家姑娘憋着气呢,一不小心,就会招惹出她大把泪水。
「姑娘呢?」卓蔺风问。
落秋叹道:「还赖在床上。」
赖一天,叫做疲劳过度,赖三天,叫做心情不佳,赖五天呢……不洗漱、闹绝食,她这是想折腾死她们当下人的呀。
「还是不吃?」
「饿极,肯喝一点汤汤水水,再多的就不吃了。」
「前两天送来的橘子呢?」
宫里说她独爱这一味,皇上偏宠,每年从南方贡上的第一篓橘子,都是先往留云宫送。这事替她拉来不少仇恨,皇上还嫌不够,硬是在留云宫里种橘树,可惜南橘北枳,结出来的果子又酸又涩。
为此,他特地进宫向皇上要回一篮子,希望她能赏点脸。
「还在呢,没动。」落秋道。
「落夏呢?」
「成天待在厨房里琢磨新吃食,头发都快愁成白色的。」
府里两位爷把姑娘给捧上天,啥都不求,只求她赏个笑脸,吞下几口菜叶,偏偏姑娘掐准这一点,折腾不了旁人,便硬起脾气折腾自己。
卓蔺风苦笑,谁说敏敏性子柔顺?胡扯,她倔起来真要人命,难怪关骥那样的人也没办法阻止她的决定。
不问了,卓蔺风捧着木匣子走进她屋里。
敏敏醒着,穿着单衣趴在铺得平整的棉被上,头发还是湿的,落春跪在床上帮她擦干。
在旁边收拾脏被单的落冬全身湿了大半,看来有人用暴力,把敏敏泡进浴缸里,从头到脚刷洗一遍。
敏敏又在推弹珠,一颗撞一颗,清脆的声音撞进心里,分外解气。
她爱上这个新游戏,她的人生由人拨弄,她就拨弄弹珠,她和弹珠何其相似,行进方向都不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