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啦。」卓淳溪见她没把元珠取下,松口气,拉起笑脸说:「不管怎样,都算我欠你一次。」
「为什么?」殷菀问。
「我说娶你,却要跑去娶妹妹,是我的错,算我欠你一次。」
殷菀失笑,真可爱啊,他怎么就没想过,或许是她诓他的?
卓淳溪认真的表情,让她忍不住想逗逗他。「这样啊,要不你两个都娶了吧,敏妹妹当妻,我做妾,如何?」
「不行。」他想也不想就回答。
「为什么不行?我们姊妹俩共事一夫,还委屈你不成?」
「三叔说,当丈夫要对妻子很好很好,不可以亏待她,迎妾纳通房都是不好的行为,会让妻子难受的。」
这话听在殷菀耳里分外甜蜜,想想自己的爹、再看看他,若天底下的傻子都像他这样,嫁给傻子又有什么不好?
她两手用力地搭上他的肩膀,郑重地道:「卓淳溪,你是个好男人,能嫁给你是最幸福的事,我为敏妹妹开心,你们一定要好好的过一辈子,知道吗?」
「我知道。」他的眼睛干净清澈,看得她枰然心动。
偷窥的敏敏诧异万分,她没想到当年菀姊姊挺身救下的男孩竟然是淳哥哥,未免太巧合。
身为旁观者,她把两人的对话神情看在眼里。虽然都没有明说什么,可她相信两人有恩有义,还有那么一点点说不透的暧昧感情。
她很想跳出来说:「菀姊姊,你喜欢淳哥哥吗?让给你吧,你们成亲,你们完成童年约定。」可下一刻,欧阳杞的话又跳了出来。
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女,为化天劫而出现,一场劫、一场病。洞房花烛夜,功力大增,一夜春风、桃花数度,运气好、终生病弱,运气差、静待二十年轮回……这份「幸运」,她怎么也不能让菀姊姊来承担啊。
悄悄地,她从门口走开。
如同欧阳杞所说,爱情果然很麻烦。
你爱我、我爱他、他爱你……牵牵扯扯、羁羁绊绊,偏偏爱上的不能嫁、不爱的不能不嫁,这是谁在跟谁作对啊?
三月七日,白天阳光和煦、春风暖暖,可到了下午却变了天。
敏敏已经斋戒沐浴整整三天,身上的鲜甜花香盖过薄荷味儿。
坐在镜子前,她的头发全放下来了,飞瀑似的,没有脂粉、没有装饰,只有腕间一颗圆润的蓝色元珠,她穿着一袭银白色长衫,远远看着,像是天女下凡。
今晚,小少爷一生最重大的事即将发生,王府上下小心翼翼、精神紧绷,深怕发生一丁点儿差错。
「姑娘,要不要再喝点水?」落春问。
「我已经喝三杯水了。」
敏敏失笑,四个落比她更紧张,从早上起,一个个神情焦虑、忧心忡忡,没弄清楚的,还以为她们才是要历劫的预言新娘。
落春尴尬笑着,拿起梳子,再为敏敏梳一次头。她的手微抖,眼睛涨涨的。
落夏、落秋早已控制不住,别过身去,偷偷吸鼻子。
落冬倒是一脸酷样,板着脸,站在门口守着,一动不动,彷佛一根木桩子。
她们都曾历经劫难,知道那份痛苦与恐惧,少爷和她们不一样,身分越高、劫难越大,听说王爷当年被天雷狠狠劈过十五回,全身变成焦炭,在山洞里整整修养十年,数度在人间、黄泉间徘徊。
因此,就算姑娘生辰极佳,也没人敢夸言,事情必定一帆风顺。
一阵吵嚷声,敏敏转头,发现在门口与落冬争执的殷菀。
「让菀姊姊进来吧!」敏敏说。
「可欧阳公子……」
落秋话没说完,敏敏便截下她的话,「欧阳公子担心事到临头有变,才不让我见人,可再过不久我就要去停冬园,还能有什么变化?放心,我保证不跑,保证乖乖等候时辰到来。你们就让菀姊姊进来同我说几句话,行不?」
落春和落秋互望一眼,大家都晓得的事,谁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没想到姑娘自己捅破。元宵夜姑娘失踪,王爷虽然没发火,可人人都绷着皮等着挨罚,现在事到临头,万一……没人承担得起。
「姑娘……」落春还想再劝。
「屋外团团围着几十个人,别说我没有武功,就算有,也得插翅才飞得了,拜托你们了,如果不放心,你们就在旁边守着,可不可以?」
落夏想了想,点点头,走到门边,把殷菀迎进屋里。
看见敏敏,殷菀猛地抓住她,就要往外冲。「我们快走,这里肯定有古怪。」
她是真的着急,整整三天,她都见不到敏敏和卓淳溪,这也就罢了,王府上下,人人都神神秘秘,想问点什么,几棒子都敲不开他们的嘴巴,摆明要做坏事嘛。
殷菀的着急,见证出她的真心实意,她以诚挚相待自己,能交到这样的朋友,敏敏觉得庆幸。「没事的,菀姊姊别担心。」
「没事?你当我是傻子啊!她们说今天你和卓淳溪要订亲,不能见外客,见鬼啦,哪家订亲不是敲锣打鼓、送聘礼迎媒人的,哪像这里,满府上下死气沉沉,再说啦……」她扯了扯敏敏的衣裳。「谁家的新娘子穿这样一身白,是办喜事还是办丧事?」她满肚子火气,哇啦哇啦,话一股脑儿地吐出来。
敏敏看着殷菀,试图找个好说词来解释,可是真难呵。
知道满府上下都是狐狸时,她差点吓死,如果殷菀知道……一副侠义心肠的她,会不会拿把菜刀,大开杀戒?
「其实不算订亲,应该算是……某种仪式。」
殷菀的眼珠子转两圈,凑近她耳边,迟疑地问:「不会是要搞血祭吧?」
「不是、不是,是……淳哥哥的身分特殊,成亲仪式多少有些与众不同。」敏敏快要词穷了。
「身分?」殷菀皱起眉头,沉吟须臾后,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又问:「你是指他的王爷身分,还是指他……非我族类?」
敏敏猛地倒抽一口气,怔怔地看着她。「你、你……」
敏敏的反应让殷菀绷住。「对,我知道,你也……知道?」
她弹起身,把落春、落夏、落秋往外撵,她们自然不愿意,但殷菀高举五指说:「我以项上人头发誓,绝不会把敏敏姑娘拐走,还担心的话,你们门外站两个、窗外站两个,屋顶上也可布置两个,行不?」
她们不肯,但殷菀态度强硬。
「现在我要和你家姑娘说几句贴心话,请勿打扰。」说完,她硬是当着她们的面把门给关上。
殷菀匆匆走回敏敏身边,还没开口呢,敏敏便先抢先一步问:「菀姊姊的非我族类是指什么?」
「卓淳溪是只狐狸,对吧?」
「你怎么……」
「他被关的时候,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神智不清,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当时我真担心,要是被坏人发现,他肯定会被砸个稀巴烂,我这才挺身护他,把坏人给哄到外头。」
「天,看见……尾巴……菀姊姊不害怕吗?」
看看她、再想想自己,敏敏觉得自己真没用。
「他又不是我第一次看见的人形狐狸,在我们陵县老家,有一年搬来个寡妇,她带着一双女儿住进来,那家人,一个个模样长得可真好,村里不少男人都教寡妇给迷了魂,大家都说她是狐狸精,刻意远着他们。
「可我不怕,进进出出的,与她们结下好交情。有一回我穷极无聊,偷了娘酿的酒,让她的孩子喝,这一喝,狐狸尾巴可就露出来啦,我用绳子把她们给绑起来,等她们清醒,逼她们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