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绝对算,而且算到骨子里去。
可耻!她冷哼一声。前后不过眨个眼的时间,他阁下的口气马上反转,而且还脸不红气不喘。
“大法王铁定还有其它把柄落在师父手上,因此师父死后,他仍然不放心,才会深夜潜进丹房里搜索师父的遗物。”她越思虑越觉得自己的推想符合道理。
那天杀的大法王分明做贼心虚。
“把另外两本手札给我。”她卯足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找出大法王见不得人的秘密。
“不行!”仲修赶紧把其余的随记护在背后,逮着机会和她讨价还价。“你先答允和我离开贵州,咱们立刻前往昆仑山顶的雪潭,让我运功逼出你……”
“哎呀!啰唆。”她快手快脚地抢过两本手札。反正病痛的人最大,他不敢和她硬抢,活该被她吃死!
仲修被她那句“啰唆”斥责得目瞪口呆,简直心碎极了。
原来这年头好人做不得!
不过,曾大小姐哪有工夫照顾他受创的自尊心,鼻尖先埋进手札里,搜索线索为上。
她翻遍了两本手札,仅在其中一页觅获几句似歌诗非歌诗、似口诀非口诀的短词──‘天除横梁、旺日西沉、人子三十、大江东去、奋得寸田、男媒进言、终身无恙’什么玩意儿?令人一头雾水,活像石头扔进水里──不通、不通。
“难怪尊师适合钻研岐黄之术。”仲修凑上前,口吐风凉话。“倘若何教主投身文人的行列,可能会落至喝西北风的下场。”
“胡说!”素问啐了他一口。对先师的忠贞感让她不得不违背意愿,否决他的评语。
“阁下曾夸耀自己精通阴阳五行,你瞧瞧,师父的遗笔和那些‘巽坎乾坤’有没有关系?”
姑娘她承认自个儿的耐心有待培养,因此自小便憎厌猜灯谜的玩意儿。
仲修斜睨她灵动的双眸,其中正闪烁着算计、阴谋的诡芒,分明打算将谜题扔给他伤脑筋。
若非看在她身中奇毒的可怜份上,他肯理她才怪。“听起来不太像。”他接过手札,反复咀嚼着头几句短词:“天除横梁,大江东去……天除横梁……”
“女娲补天!”她突然生出一个馊点子。“天庭的梁柱塌了下来,就表示苍天破了一个洞嘛!师父会不会是在暗示我们共工撞倒不周山、女蜗补天的典故?”
“女蜗补天与黑炎教扯得上什么关联?”他莫名其妙地反问。
对喔!她搔了搔螓首,有点儿腼腆。“好象没啥干系。”
“多听听大师的分析,不懂别装懂。”他老气横秋地训示着。“依我看来,天除横梁即代表着‘天’字少了一杠横梁……”
一道灵光蓦地劈闪进他的脑海。
“我想到了!‘大’。谜底是个‘大’字,我想到了,是我想到的。”她居然当面抢功劳。
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仲修拒绝与无知妇孺计较。
“至于人子三十,根据孔夫子的名言‘三十而立’,人立合起来就是‘位’字。”他依此类推,开始解答其它谜底。
“男媒进言,既然媒人是男的,左首的女字便可以消去,代以一个言字……
”素问也玩得很乐,“结果得到一个‘谋’字。”
她霎时体验到汹涌的成就感在心头冲激。自幼她的脑筋就相当灵活,偏偏接触到猜解谜题的游戏只有认输的份,难得师父仙逝之后,居然能让她重拾解题的信心。
“先把所有的谜底写下来。”仲修嘱咐道。
不一会儿,细灰条在岩壁上画下所射的字。
天际横梁:大
奋得寸田:夺
旺日西沉:王男媒进言:谋
大江东去:法
人子三十:位
然而,“终身无恙”这句短语却思索不出相应的字眼。
“终身无恙……”素问烦躁地搔了搔青丝。“谁能终身无恙?我就不信当真有人能长久安安康康的,一辈子没病没痛。真是伤脑筋!”
仲修被她的牢骚触发了某种灵感。“你说什么?”
“‘伤脑筋’呀!”干嘛?她又没说错。
“不,是前一句。”他咧开恍然大悟的笑容。“终身无恙便是‘长久安康’的喻意,也就表示‘长安’。”
对呀!欣喜的红光赤染了素问黄瘦的病容。
“是我想到的,是我想到的。”这个当儿,还在担心旁人与她争抢功劳。
“好好好,算你猜出来的。”他也玩出了兴致,回首继续钻研。“咱们再把其它谜底组合起来。”
大、夺、王、谋、法、位、长安。
两人叽哩咕噜的呢喃,正着念、反着念、跳着念。
素问终于抓住一丁点头绪。
“里头藏有‘大法王’三个字。”
“没错。”仲修赞同她的观点。“扣除‘大法王’,剩余的字可重组为……”
夺、谋、位、长安。
不,应该是……谋位夺长安。大法王谋位夺长安!
“喝!”她倒抽一口冷气。
真……真的吗?这家伙胃口真大,坐上黑炎教教主的宝位尚嫌不过瘾,歪脑筋竟动到长安城的龙椅去。
那现任皇帝仲修怎么办?
自家师门出了一位“大胃王”,这下她怎么对得起与她共经一场患难的同伴?!
素问几乎不敢迎视他肃然的面容。
“你知道吗?”仲修若有所思地开口。“我正在推想大法王的真实身分。”
“应该的,应该的。”她非常汗颜。
“综和扬州地痞柳瘦的说词,再加上入宫暗杀我的刺客对地形颇为熟悉,我认为大法王应该是皇室一员,而且地位颇为崇高。唯有如此,他才会了解宫殿守卫的更次和路线,进而嘱咐手下如何避开御林军的耳目。”
“好象对,好象对。”她陪笑道。
“大法王预备先夺教主的宝位,才会聘用王胖和柳瘦绑架你,其次将目标相准了长安龙座,又差人前来暗杀我──”“太该死了!太该死了!”她尽量和坏蛋划清界线。
“你可不可以拒当一只应声虫,多多提出具有建设性的意见?”他好声好气的。“我暂且还不习惯你太过温顺。”
“是,失礼、失礼。”她干咳一下,试图重振“雌”风。“咱们先将符合要件的可疑人物过滤出来。请问,当今圣上若在有子嗣之前驾崩,皇帝宝座将由哪位大人物接位──而且这位大人物又恰巧深谙五行八卦?”
“确实有一个当然顺位者,而且他对阴阳五行略有研究。”他气定神闲地颔首。“谁?”
“我的八皇弟──逸王。”
※ ※ ※
一个月前,圣上罹患不治恶疾的宫间传遍了朝廷内外。
由于恶疾迸发得相当猛急,过去三十多天,皇上已停止上朝聆断国政,也无法接见任何人。目前国事暂时交付尚书和逸王处理。
太后为了替皇儿祈福,懿驾亲临金山岭的黑龙寺,立誓求神拜祷到皇儿的龙体恢复康泰,才愿意回宫。
文武百官心里明白,圣上一旦崩逝,逸王必然会被拥戴为新任皇帝,因此也没人胆敢出面指责逸王的僭越。更何况太后都不吭声了,其它人还有什么好说嘴的?
“原来朕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里,怎么我自个完全不知道?”仲修听到路人的窃窃私语后,竟然还有心情说笑。
“现在该如何是好?”素问不禁彷徨。尽管他们已猜测到大法王便是逸王的化身,然而事实当真验证了又是另一码子事。
“咱们先赶赴黑龙寺探望我母后,如今她被逸王软禁起来,铁定满肚子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