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师若有话交代,朕可以转达。”歌泽又说。
“也罢,由你转达也是一样的。”他刻意往屏风的方向望上一眼后,这才颔首道。
歌泽绷住了脸,猜想到尚玉元师已知舜兰就在这里,心下不禁沉了沉。
“虽然老夫说这话可能会惹得二帝不快,但老夫还是不得不说--只要女帝一日存在,这天下还是属于女帝的。”
他再度开口,果然惹得歌泽脸色大变。
“元师,您不也说舜兰已死,现在您说这话岂不互相矛盾?”康太后也讶异的急问。
尚玉元师只是神秘笑着,并不回答她的话,径自继续道:“我想请二帝转告皇后的是,她的责任末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话声刚落,屏风后头就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歌泽忍住往里头冲的冲动,但康太后已按捺不住的冲到屏风后头去瞧怎么回事了,竟见舜兰一脸惊惶的跌坐地上,
她睁大了眼,不过终究还是咬住了唇,没叫出声来。
微微一笑,尚玉元师也没有多加探问,当作没听见屏风后传来的任何声响。
“老夫话到此已尽,还请二帝转达。”他起身欲走,回眸瞧了一眼屏风后,又对歌泽道:“二帝,请你顺道再转达一句--做什么决定都要快,迟了,就什么都迟了!”
说完,翩然离去。
他一走,歌泽浑身僵硬如石,康太后讶然吃惊,舜兰则是坐在冰凉的地上,不住地泪流满面。
第20章(1)
迟了,就什么都迟了!
这是什么意思?
尚玉元师要她做什么决定?难道要她再度消失……
“别再胡思乱想,你若再打着什么离开我的主意,我是不会允许的。”不知何时,歌泽来到她身旁,面容严肃的提醒。
一见到他,舜兰立即扑进他怀里。“歌泽,我以为自己已‘死’,你甚至还封我为元帝,这样应该就能代表我位登荣极过了,这不是就该化解我的命运了吗?可为什么尚玉元师还要说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三天前,尚玉元师来过又离开后,她便心慌意乱、六神无主至今。
“你冷静些,不会有事的!”他安抚道。
“我怎能冷静得下来?我的存在可能会危及到你,说不定还会要了你的命!”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完全无法镇定下来。
“你是担心我龙椅坐不稳,会椅塌人亡?”他冷笑问。
他干么诅咒自己?!“歌泽!”
“我知道你没那意思,但你真的是多虑了。你忘了,咱们只要等那贤者如约在下个月出现,我就会即刻宣布退位,由平安继位。这样,你还担心会克我吗?”
“可是平安只有八岁,她小小年纪就必须承受这副重担,她能胜任吗?还有,朝廷上下会服她吗?”她不禁忧心忡忡的问,怕这一切的作为太过仓卒,事情会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顺利。
“所以咱们才需要张白石与贤者一同把持国政。有他们俩在,舜渊皇朝不会有事的。”
“可是……”她的内心还是很不安,因为尚玉元师还说道,只要女帝存在的一天,这天下依然是属于女帝的。她没死,是否连平安也不能接任帝位?
“舜兰别这样,我不会有事的,平安也能顺利继位,你‘克’不到我们俩的,放心好了。”瞧出她眼里的忧虑,他抿笑安慰。
她深沉的叹了口气,任由他将自己错拥入怀。
“总是这样……我与你,总是过不了几年安稳日子,你若没爱上我,多好,就没有负担了。”她感慨的说。
歌泽的笑容逐渐消逝在唇边,水墨眸子黯了黯。“我若没有爱上你,这天下是空的,野心是空的,未来是空的,这座王宫也是空的,就连心灵都是空的!我若没有爱上你,何只没有负担,根本是一具空壳,连负担两个字都显沉重。”他说到后来,已是满身怒气。
“歌泽……”她主动抱住他。“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若没有爱上我,我什么也不是,不是女帝,也不会是如今的皇后,只是一具任人操控的玩偶……我再也不会说出你不该爱上我这种话了,我不说,绝不再说!”她是急慌了才会胡说八道的,两人在经历那么多磨难后,再说这种话简直是愚蠢至极。
他重新露出炫目的笑容。“舜兰,够了,咱们别因那老头的一句话,乱了方寸了。”
舜兰望着他足以抚慰镇定心灵的眸子,总算轻轻地颔首,悄悄地握紧他的双手,思索着,是否只要自己紧抓住这双手不放,那么一切都不会改变?
她所要做的,就只要将这双手抓得牢牢的,最好偎在自己胸口,一直感受到他热烈的脉搏跳动,一切就能如常……
这几日歌泽十分忙碌的与已赴约而来的贤者,以及张白石一起议论国事,为他和舜兰离去后,莫下未来几年舜渊皇朝的国策方针。
歌泽即将带着她远离,他们就要脱离这些烦人的是是非非,两人将过着畅游天地的惬意生活,舜兰好生期待,日日都算着日子,期待可以早日离开。
这晚,歌泽还在前殿忙着,可夜已深,她等到累了,眼睫慢慢地阖上……好困啊,当她入睡时,唇畔还泛着笑。
她只要想到,睡了再睁眼,再过几个夜晚,就能与心爱的男人过着海阔天空的新生活了,她便会笑,连睡梦中都在笑。
不知睡了多久,倏地,她喉咙发紧--有人紧紧掐住了她?!
她痛苦的睁开眼。是谁?谁要杀她?
四周一片漆黑,连桌上的蜡烛不知何时也熄灭了,她看不见任何人,当然也瞧不见拖住她的人是谁。
她拚命挣扎,拚命想扳开对方的手,可是那人拖得好紧,她就要不能呼吸了!
不,她不想死,她与歌泽的美好未来还等着她,她好不甘心,不要……不管是谁,请不要杀她,她想活着,想活着……
她想大喊,自己只是没没无名的菊氏,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的菊氏,是谁要杀她,是谁?如果知道是谁,她就能求这人放过她,她只是菊氏,无害的菊氏……
歌泽在哪里?快来救救她,快来救救她--
蓦地,她闻到一股味道,这香气让她浑身剧颤,脑袋瞬间空白,身子仿佛堕入一片极寒之中,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
为什么?为什么……她以为……以为……可是……为什么?!
她五官紧紧地皱拧,完全无法承受如此的痛苦。
掐在她颈项上的手越缩越紧,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热,身子却越来越轻,她的魂魄就要离开她了……
就在她即将断气时,扼在颈子的手松了,气息又重新进到她的体内。“咳咳咳--”她惊恐地猛咳起来。
她咳了数下,猛然想起那想杀她的人应该还在身旁,立即骇怕不已的跳下床,这时,蜡烛被点亮了。
“舜兰,你怎么了?怎么一进殿就听见你的咳嗽声?生病了吗?”歌泽焦虑的来到她身边,低首见她竟赤着脚下床,更是蹙紧了几分眉。
舜兰惊愕的望着他。“你、你刚……进来时可有见到别人?”她颤声问。
“别人?有人来过吗?”他反问,身子也往她身边靠。
她闭上眼,闻到一阵清爽的香气,这是她调制给他的薄荷膏味道,他身上随时都有这香味。
她额上沁出了汗,全身抖得如风中落叶,难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