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倘若她像以前一样,厚着脸皮要求他留下一段时间,他会答应吗?
……不能的,今非昔比,她不能再任性了,况且她要他用什么身份留下?这是在污辱他,她如何能这么做?太伤他了!
她闭上嘴,放弃了。
就算千般不甘万般不舍,在这一刻都得放下,她勉强不了一个有着高傲自尊的男人,委屈自己的待在她身边,她委屈不了他啊!
歌泽……瞧着他迈步走远,瞧着那背影离她越来越远,他连一次也没有回头,当然,也见不到她潸然落泪的哀愁。
第18章(1)
“大王。”怀果拦在他面前。
即将步出凤凰殿的歌泽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淡然以对,“有事?”
他眯起眼,口气称不上善意的道:“坦白说,我很讶异你会来。”
“我是来道喜的。”
“道喜?我本是你的臣子,如今一跃即将成帝王的夫君,你反而要对我仆伏跪地,我实在很难相信你会是真心来道喜的。”他直言道。
歌泽轻笑,“你还在忌讳我?”
怀果面色转青。“是,我是在忌讳你,因为陛下喜爱的是你,我怕你是来坏事的。”他怕那女人因歌泽的出现而悔婚,当布在凤凰殿这边的眼线回报说西邺王来晋见女帝,他赶忙跑来,只是不好贸然闯入殿中,这才在殿外守候。
“你怕什么?你们手里握了她必须屈服的把柄,何需担心她会悔婚?”
怀果不住冷笑,“你倒清楚我是怎么使手段的。”
“那女人怕你对我不利,才会答应立你为王夫,算起来,你与菊殷、高庚都是同等阴险之人。”他是那女人的弱点,西邺战败,元气大伤,几乎无力复元,虽舜兰泽被天下,免征贡银三年,但菊殷使了手段,强压西邺,就怕他再次壮大,西邺目前被压制得毫无喘息之地,而他名为一地之诸侯王,也在他们的监视之下,随时有性命危险。
这些舜兰都了然于心,虽然极力想保护他,但是菊殷自有他的势力,为了他的安危,舜兰不得不妥协,这才愿意接受怀果为夫。
“好说好说,我当这是赞美,因为成就大事业的人,都该有些智谋的。”怀果厚颜无耻的道。
“原来你将阴险当成一种智谋了。”歌泽嗤笑。
“你当初接近漆华时不也一样阴险?”
“可是,我倒没威胁过人。”
“话是没错,但是这也要那女人愿意受到威胁。我只能说,我受惠于你,那女人越在乎你,对我越有好处,我没想过,有一天你也能成为我成功的工具!”怀果得意畅笑起来。
歌泽依然面无表情,既不怒,也不惯。“这些话我记住了,但是,你也别得意太快,那女人的丈夫,不是谁都能轻易为之的。”
怀果立即拉下笑脸。“哼,西邺王,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尊称你了,下回见到我,换你要尊我为殿下了。我曾暗自下过决心,有一天要将你踩在我脚底下,而我就要做到了。至于你认为我是如何的阴险卑鄙,那都无所谓,事实是,成者为王,败着为寇,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一个战败国家的君王,落魄得比乌鸦还不如。”他极尽所能的美落,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很久了。
歌泽却不怒反笑。“乌鸦?你说错了吧,我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你敢骂我是狗?!明明就是个落魄君主,为何还能自信如昔?”
“怀果,你不只是狗,还是条专门咬主人的恶犬。不过,既是主人,会知道如何对付自己的狗的。”
“你!”
“你好自为之!”他拂袖而去。
“歌泽,你站住!”
他置若罔闻,径自潇洒远离,留下在原地跳脚、愤怒得狗吠不断的怀果。
一场大雨如注的婚礼,一个象征她正在哭泣的日子。
老天爷配合得真好!
女帝立夫,如同男帝立后,何等盛大隆重,来自各方祝贺的使者挤满宫殿内外,盛况不输她称帝当日一样的荣景。
只是那时她没有喜悦之情,今日更只剩悲情。
“娘,你真要嫁……不,真要立什么王夫吗?”平安仰着小脸问。
今日的平安也被打扮得非常隆重,等着出席她的立夫大典。
“是啊。”舜兰抱过女儿,所有心酸只能自己忍着。
“可你不是与爹在一起,那个要被立为王夫的人又是谁?”平安天真的再问。
她叹了口气,勉强解释,“我与你爹……不能在一起了,至于那个要与娘成亲的人,是以后你要唤他父王的人,那个人……”怀果当年在献计攻打西邺以及诸国时,手段十分阴狠凶残,绝非善类,虽然他在她面前总是刻意谄媚讨好,但依然博不到她任何好感。
这会见要向平安介绍这个人,她厌恶不已,甚至不知如何提起才好。
“娘,你能不成亲吗?”平安不懂娘亲为何要她唤陌生人为父王,扯着她的袖子哭丧着脸不肯依。
“不能的。”舜兰无奈摇头。其实她比平安更想哭,还想着躲起来永远不出现最好,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能?”无法理解她的苦处,平安闹了起来。
“平安乖,这样吧,将来你若不喜欢,可以不用唤他为父王。”她安抚道。
“那我还可以唤爹为爹吗?”平安哭着问。
“这……”她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平安唤她娘,唤歌泽爹,这不就表示她与歌泽才是夫妻,但在她大婚后,教外人听见好像也不太好……
“不行吧?我听照顾我的宫女说,娘成亲以后,我不能再唤爹为爹了,我得叫他诸侯王,我是娘的义女,他就是我的臣下,可我也是爹的女儿,怎能当他是臣,我不要!我不要……”平安耍脾气,由小哭变大哭。
“平安别哭,谁说你不能继续唤他爹的,娘说可以就可以。”
舜兰忍不住瞪了站在平安身后,平常照顾她的宫女。那宫女立即心虚的低下头来,身子也有些颤抖了。
她肃着脸色对这宫女警告,“以后别对平安说这些有的没有的话,有些事我自会亲自对她说。”即使对一个宫女,她还是不习惯自称为朕。
那宫女马上点头,“是,奴婢以后不敢多嘴了。”
听宫女认错,舜兰这才缓下面色。她很少板着脸对人,而她身边的宫女也都是以前在宫里熟识的人,这些人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全吓傻了,一夕之间对她的态度全改,恭谨得不敢有些许造次。
她其实不喜欢这种改变,这让她变得行事更为拘谨,也更为孤独,但这似乎是她身为女帝的宿命,她得学会“享受”寂寞才行,不然,她一定会疯掉。
高处不胜寒,她深深体会过后,实在不懂,为何这么多人会争着想要这份“孤寒”?!多令人不解啊!
她凄凉一笑。
“陛下,时辰已到,国父派人来催了。”有人来请她了。
舜兰轻吁一口气,放下怀里的平安,哄着她说:“擦了眼泪吧,今日你得与娘一起笑,让咱们在大婚大典上当一对笑容满面的母女吧!”
平安怔怔地望着她,“娘,那你先笑笑,让我学着怎么样才能笑容满面。”
她楞了一下后,努力地挤了几下脸皮。“就……就像这样笑。”
平安嘟起了嘴。“好丑!”
“那这样。”她再挤了挤。
“更丑!”
“那……那就算了,你不笑也没关系,只要别哭就好了。”她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