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只有他负人,怎能让人负他,即使是他的亲生儿子,即使是自己最倚重的朝臣,只要踩到他的底线,他就不允许他们全身而退。
「卫卿心知肚明。」
「臣不懂,皇上赐婚,臣依命进宫迎娶康华公主,从过去到现在,臣从未违逆过圣意,不知怎会引得皇上怀疑?」
这时,天空飘来一片乌云,迅速掩去当空皓日,短短片刻间乌云越骤越多,四周越来越暗,风一阵阵吹起,让人心生不安。
上官谦转头看一眼张皇后和张尚书,张尚书会意,问道:「这段时间卫大少没少进出朝臣家里,试问,卫大人笼络朝臣,目的是什么?」
「张大人言重了,莫非你不晓得皇上想推百官清廉制,若不联络几位朝臣率先挺身当表率,谁愿意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银子?」
听到这里,上官谦看着张尚书,脸上更加不满。
看着两人的互动,卫珩冷笑。果然上官谦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便大张旗鼓圈禁大皇子,甚至调来京畿大营,行事毫无章法,只图一个痛快,他这个皇帝快当到头了。
他赌赢了!上官谦并不知道今日计划,五成胜率回笼。
张皇后见状况不对,忙道:「皇上,卫珩可是买通杨公公探听宫中之事,若无造反心思,何必在后宫安插棋子?」
安插棋子确实触犯宫中大忌,瞬间,上官谦目光变得凌厉。
卫珩冷笑,「皇后娘娘说我买通杨公公便是我买通的?皇上,臣心中无愧,愿与杨公公对质!」
「你明知道人死了,还说这种话?」
卫珩倒抽口气,故作惊讶。「臣不知道杨公公死了……但臣知道杨公公是张府的远房亲戚,当年还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过。」短短几句话,他就在上官谦心头埋下种子。
果然,上官谦眼底升起怀疑,视线落在张尚书身上。
卫珩续道:「臣还有一事,必须启禀皇上。」
「说!」
「张大人不满臣心悦玉仪公主,深怕臣与大皇子结党,成为二皇子的敌手,可他不晓得,臣忠心的永远是坐在龙椅上那位。」
卫珩正在拖延,京畿大营将皇宫团团围住,他的五千精兵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密道进入宫中需要时间,密道是先帝命虎贲卫筑的,上官谦并不知情。
此话说得铿锵有力,上官谦心神微震,看一眼目光闪烁的张皇后,道:「卫卿别恼,既然此事是有人从中挑拨,不如你到大理寺坐坐,把事情说清楚,里头都是你的老长官,怕也不会为难于你,如何?」
「今日是臣的大婚之日,若往大理寺一坐,不晓得会生出什么谣言。」
「放心,卫卿无造反之心,到时朕必定下旨,亲自为你辟谣。」
莫名其妙地风越来越大,猎猎风声吹散了上官谦的声音,吹得有人站不住脚,无来由的不安。
上官谦正要命人逮捕卫珩,突然一阵奇风吹来,把他吹个趔趄。
这时候,卫和向卫珩点点头,精兵已经入宫!
卫珩瞅准时机,一声令工,精兵迅速拥上,宫卫刚反应过来,已有数十人被斩于刀下,倏地兵器交击声不断交战,四周一片混乱。
卫珩撕掉喜袍,抽出藏在怀中的长剑,躲过几拨攻击,想抢身到上官谦跟前,不少宫卫已经上前护着上官谦往殿里退。
卫珩心知绝不能让上官谦进到殿里,他不要命地朝宫卫挥动刀剑,招招致命,七德跟在他身边,拼杀出一条血路。
刀起刀落,鲜血飞溅,转眼宫卫折损近半,这时一声呼啸,屋顶上黑压压地冒出了一圈人。
上官谦扬声怒喊,「射,把人全给我射死,一个不留!」
弓箭手听令,举弓。
「阿沐,上官谦交给你了!」卫珩喊道。
躲在乐手当中的上官沐抢身上前,施展轻功朝上官谦飞奔而去。
卫珩领着七德飞身上檐,斩杀弓箭手,说时迟那时快,几百枝前朝他们射去。
在半空中,脚下没有支撑,躲得了一躲不了百,眼见他们就要折在羽箭之下——一阵怪异狂风自下往上吹,将数百枝羽箭带到天空。
活了一辈子没见过这样的光景,反应迟钝的弓箭手还来不及抽岀下一枝箭,就让卫珩等人砍下头颅,血花四溅,残肢断臂齐飞。
风越吹越狂,守在宫外的京畿大营士兵根本听不见宫里头的厮杀声,他们连站都站不稳,被吹得东倒西歪。
很快,夺位之争结束,上官沐胜利,所有人欢欣鼓舞之余,也讨论着刚刚的异象。
卫珩明白是怎么回事,心情是说不出的澎湃。
上官谦一死,百官拥上官沐上位,遗诏出世,尘埃落定,他把朝堂交给盛为桐,自己跳上马背,飞快奔回寨子。
寨子里,数张长桌摆中间,桌面上鲜花酒水凊茶摆齐,百炷凊香插在子里,燃起一阵阵浓烟。
穿着白衣的楚槿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双掌合十,仰头、行五体投地跪拜之礼,紧闭两眼、喃喃自语。
汗水湿透她的衣服,她却浑然不觉,重复着同样的姿势,不断念着咒语。
「够了——楚槿,够了!」卫珩跳下马背,朝高台跑去。
楚槿没听见,嘴里还是祝念着,用只所有的专注力祈求他平安。
只要他平安归返,只要他无伤无事,其他的事她通通不在乎了。
皇帝、王朝兴盛衰弱、家仇能不能报、他娶不娶公主……她通通不在乎了,只要他回来,只求他平安。
卫珩奔到高台下,大喊,「没事了,我回来了,小槿,我已经回来了!」
这次他靠得够近,风将他的声音带进她耳里,楚槿听见了,低下头,看到卫珩漂亮到天怒人怨的脸,不禁笑开。
回来了,他真的平安回来了……楚槿放下心中大石,整个人一松懈,仿佛失去支撑般脚一软,从高台上掉了下来。
卫珩心头一紧,窜身飞起,在半空中稳稳地将她抱进怀里。
只是两只手、一个胸膛,她却觉得有无数的安全感绵绵地将她圈住,无数的幸福丝丝地将她包裹,她知道、明白、清楚,这堵墙是她最想滞留的地方。
「事情解决没?」
「已经解决了。」
「上官沐当皇帝没?」
「当了。」
「你娶公主不?」
他失笑,这才是她最想问的问题吧。「如果砍了公主爹,公主还愿意下嫁的话……」
「你就娶?」她的眉头皱起来。
「我也不娶。」妻子他当然要娶最称心合意的。
这个答案让她笑得开心。「我累了。」
「嗯。」
「我想睡觉。」
「睡吧。」
「我要睡很久,你会陪我吗?」
他不能陪她睡很久,但是……「我保证,你醒来的时候,我一定在。」
「说话算话,我要睡了。」
「可以,但你少问件事。」
「什么事?」
「楚家的仇,报了吗?」
此话一出,昏昏欲睡的楚槿突地瞪大眼睛,「凶手是……公主爹?」
「对,凶手已经伏诛,你祖父母父母楚家两百多口人都可以瞑目了。」
闻言,楚槿长长地吐口气,憋在胸口多年的怨气终于消除,她觉得好轻松,也真的累惨了。
「等我睡醒,再从头到尾告诉我,好不好?」
「好,你安心睡,睡醒后,我一五一十告诉你。」
把头靠进他怀里,他身上有浓浓的血腥味儿,但听着他的心跳,她睡得分外安心。
尾声 继续我们的幸福
春日,和风徐徐,一阵阵地吹得人心发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