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晋北好笑地看着沉默不语的路平阳。「怎么,常搞医疗议题的路大立委不认识我吗?要不要我再仔细的自我介绍一下?」
路平阳微皱起眉。「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只是没想到叶儿会认识你这号人物,她从没跟我提起过……」
「她不知道我的真实身分,你也没必要告诉她。应该这么说,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现在人在台湾。」
「那你为何在我面前自报姓名?」他可是政客,有利益摆在前面,就会努力争取的政客。
「因为我有话要跟你说。」
路平阳挑了挑眉,等待着,不明白他要跟他说的话,和他的身分有何关系?风晋北迎上他的眼,淡道:「夏叶已经是我的女人,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她。」
闻言,路平阳看着他,有错愕,有难堪,还有说不出的失落与滩难受。
呵,原来如此。
他让他知道他的姓名和身分,是为了让他知晓他的力量及势力,然后默默的知难而退吧?
「你爱她?」
「不爱。」
「什么意思?」路平阳有点恼了。
风晋北冷冷一笑。「意思是,不管我爱不爱她,她爱不爱我,我都不许你再接近她、打扰她,我的话够明白了吧?」
和路平阳谈完话回到病房,风晋北一进门就看见夏叶在偷偷地擦泪,眼睛快要比她额头那个包还要肿。
她这副可怜虫的模样,让他又生气又心怜。
「喝鱼汤,是大卫亲自煮的。」风晋北假装没看见,背对着她帮忙盛汤,半晌才端到她面前。「喝吧,补充体力。」
夏叶端过来慢慢喝着,每一口都觉鲜嫩香甜。喝完了,擦完嘴,这才低低地道:「我想出院回家。」
风晋北看着她眼眶里兜着的泪,根本不忍心拂逆她。「好,晚上偷偷送你回家。你先睡一觉,醒来就晚上了。」
夏叶一愣,没想到这男人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又温柔似水……
忍不住偷瞄他一眼,他也刚好瞧着她,她咻一下地人又缩回被子里去。「好,我睡了。」
「嗯。」他把椅子挪到窗边坐下来,打开本来就放在桌上的笔电,安静的做起自己的事。
她其实不好入睡的,尤其有外人在的时候,可是听着他打字的键盘声,偷看他宽大好看的背影,后来就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晚,风晋北果真遵守诺言送她回家,吃了一大碗和鱼汤,服了药,不久后她又睡去。
接连两日,她都是在昏昏沉沉中度过的,醒来吃,吃完睡,有时是大卫替她送餐上来,有时睁眼看见的却是风晋北。生病中,看见旁边有人,不管是谁都不会太计较,因为觉得温暖。
一直放不下心的人,是风晋北。
会答应让她出院,是因为医生说她的感冒已无大碍,烧退了,只要多体息很快就好了,可这丫头却昏昏沉沉连睡数日。
是因为路平阳吧?
那天,他亲耳听见他们的对话,知道这女人非常有骨气的拒绝了他,但人才走,她就哭了,铁定是受了伤,很疼很疼。
今晚,风声比平日大些,风晋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在山边的好处是空气新鲜又安静,但不管风声雨声蛙呜鸟叫,也都听得一清二楚,刚搬来那几天还真是夜夜难眠,而这两日睡不好,却与那风声鸟叫无关,全因某一人。
怕她又病了,因此这两天晚上,他半夜都会去看看她,若是她醒了见着他,都会给他一个虚弱的微笑然后继续睡,再这么睡下去,不知会不会睡出病来?
想着,风晋北陡地从床上爬起身,为自己越来越像老妈子的行径感到微微的厌恶。
他必须出去吹吹风醒醒脑才行!
只不过是一个跟他上过床的女人而已,他有必要对对方如此牵肠挂肚吗?那个女人的眼泪甚至不是为他而流!他究竟在意个什么劲啊阿?
风晋北叼了根烟走出去,打算在外头吹一会风,可一走出去,目光就不自觉地往对街那个屋塔房望去——
灯,竟然是亮的?
不只屋内的灯亮着,连屋外的灯也亮着,这丫头不会也跟他一样,半夜爬起来到外面吹风吧?她可是个病人呢!
风晋北凝眉细看,还真看到一个人影半挂在屋塔房外的栅栏上……
见鬼了!她在干什么?
冲去望远镜那儿仔细一瞧,竟看见那女人爬上栅栏,还把一只脚跨了出去——
她疯了吗?她在的位置可是二楼!而且她攀爬的那一边还面对山谷!摔下去岂不万劫不复?
难道,她是想不开?
该死的!
风晋北低咒一声,把烟往地上一丢,想也不想地飞快冲下楼,疾速往对街跑去——
第6章(1)
两脚都跨过栏杆时,夏叶才突然觉得这个举动实在太过莽撞,虽然一楼的屋顶有突出的屋檐,她跨过栏杆其实是踩在一楼的屋檐上,但月黑风高的,再上前几步就是山谷,一个不小心脚一滑,就是万丈深渊啊。
她真的是后悔了,但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东西,她还是一咬牙,一手紧紧抓住拦杆,一边慢慢弯下身去捡——
如果她手再长一点就好了,不然胆子再大一点也可以,那么,她一定可以把东西给捡回来,偏偏这两点她都没有。
风又起,她看着那张越飘越远的照片,就像她喜欢着路平阳的那段过去,她与路平阳之间也将是越来越远。
追什么呢?这已经是命中注定的结局,她何必执着在一张过去的照片?
虽是如此,但那是她青春的回忆,一段珍藏的过往,看着它就这样从手中飞走,她岂能不哀伤?
一只大手突然紧紧抓住她巴住栏杆的手——
夏叶回头,看见风晋北那张气急败坏的俊颜。
「快起来!」他对她吼。
她被他吓一跳,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张快要掉下去的照片。
「你不听话,小心我等一下揍你屁股!」风晋快被她气死,再次大吼:「快给我起来!」
夏叶慢慢站起身,可脚麻了,身子一显,下一秒整个人已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给托起。
风晋北将她整个人淩空抱过栏杆,她脚一软,刚好跌在他身上。他喘息着,怦怦怦的心跳声传进她耳里,连他身体的热气一并传上她的脸。
她想退开,可他的手臂一紧,硬是把她圈在他的胸怀里!
「你最好不要乱动,我现在很想打你屁股。」她吓得他心脏都停了!「你这个女人,病一好就不安分了吗?你不知道那边是山谷吗?掉下去就算不会粉身碎骨,也得少条胳臂少条腿的。你是不是蠢?为了一个男人,就伤心难过得不想要活命了吗?你的人生就为了他一个人活?既然这么爱,又何必装清高的拒绝?不顾一切飞扑火的才叫爱,要想死还不如先去爱个够!有你这么蠢的吗?」
明明是在骂她,夏叶听了却觉得心好暖。
这男人这么担心她,担心到一边叫她去爱别的男人,一边却又紧搂住她不放,就怕她飞走似。
「我只是去捡东西……」
他一震,手一僵。「捡东西?捡什么东西,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一张照片,很久以前的照片……」
「路平阳的照片?」
「是我跟他的合照,唯一的一张合照,大学时拍的……被风吹走了。」
「大半夜的,你不拿岀他的照片来想念,就不会被风吹走了。」他的嗓音很冷很冰,像被冻了数日。
「嗯,呀。」她只是拿出来缅怀一下过去。因为想放下了,因为打算真的放下了,总要一点仪式来完成那个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