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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笑的口吻像只是闲来无聊领着她玩个游戏,轻松去玩就好,无关成败。

  惠羽贤不由自主回给他一抹浅笑。

  摘花送他吗?

  想了想他的话又觉腼腆,她再次定神,仔细双察方位,颔首道——



  「兄长走左边,我往右边,我会依着兄长的方位找到对应点的。」其实能独立推算出来,只是她算得慢,所以还是拿阁主大人来「看着办」最稳妥。

  凌渊然毫无异议,又紧紧一握才松开她的手。他虽未再出声叮咛,凝注她的目光已带深意。

  「起点为震雷,走。」

  「是!」身形随之而动。

  「震雷接离火之位。」

  「是!」迅捷再变。



  第5章(2)

  就见这宛若世外桃源的山腹中,两道修长身景往相反方位挪移,时而纵跳飞跃,时而翩然似舞。

  他们分别越过溪流、穿过石林,踩过厚厚草海,跨过繁花大绽的野原。

  先是分开,越离越远,然而物极必反。

  等他们落在离彼此最远的那个点,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在将他们近再拉近,直至两道身影交会——

  定局点,现出。

  即使中间一度离得太远,被石林阻挡视线,看不到阁主大人的身影,山腹中仍清楚荡来他的声音,令她能一步步跟从他的指示。

  最后一步即在眼前,惠羽贤提气飞窜,阁主大人似为等她,竟使了招「先发后至」,身形在半空顿了顿,之后犹如落叶乘风般徐徐降下。

  他落定时,她同时抵达,两人面对面站立。

  因为踩在同一个点上,两人鞋尖碰鞋尖,两具身躯相距不到半臂距离。

  「兄长!花——是花啊!」

  惠羽贤才望着他细细喘息,不及多言,被两人环出的小小定局点上,那朵镶在一团红光里的幻影花突然出现,就在他们二人的胸前慢舞。

  极近去看,真觉红花似人形,层层迭迭的花瓣扭摆岀粗略的五官模样,两片绿叶似手,慢腾腾舞动的样子竟显得有些无辜。

  惠羽贤小心翼翼地探手去碰,大气都不敢喘。

  先是摸到两片碧油油的叶子,感觉叶子晃啊晃的,像在跟她拉拉手,她遂从善如流地上下轻摇几下。

  厚实红瓣带着湿润感,彷佛能出水。

  她虔诚地探出双手去掏取,整朵大花像晃着一颗大脑袋瓜那样,在她掌心里这儿蹭蹭、那蹭蹭的,非常会撤峤。

  她终于将这朵幻影花稳稳握住。

  「兄长你看……」她扬睫笑开,笑得非丰常快意开怀,因为大花好可爱好。

  凌渊然有瞬间目昡神迷。

  若非对她的笑颜已有防备,肯定又要彻底失神。

  但他与她之间的相距实在太近,即便防备得再好,左胸仍重重一鼓,突如其来的力道重得让他几难招架,几欲合眼深深叹出。

  他伸出一指也摸了摸花瓣,岂知花儿不领情,红艳艳的「脑袋瓜」拼命闪避、东躲西藏、左挪右闪的,再这么剧烈摇晃下去说不定茎就要折了,而层层重瓣竟还挤出极度可怜的表情,好像他指上带毒似的,令花儿厌恶无比。

  「兄长啊!」惠羽贤没料到会是这般情状,本能地已先把红花护进怀里。

  凌渊然禁不住哈哈大笑,屈起指节又去刮她鼻子一记。

  「幻影花是认主的,它愿给谁摘,谁就是它的主人,它现在是你的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那兄长还让我动手?」该由他亲自摘取才对啊!

  他摇头勾唇。「幻影花喜女不喜男,女儿家身上最纯粹的香气能将花朵兹养得鲜艳欲滴,倘是落进男子手中,怕是要一日日桔萎死去。」

  最纯粹的香气?女儿家身上的?

  他意有所指,难不成指的是……是处子身上自然散发的体香。

  惠羽贤墨睫颤颤,脸蛋瞬间胀红,突然间彷佛又顿悟出什么惊世谜团,她双眸瞠得更圆,英眉飞挑,明显露出惊色。

  「你、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什么『贤弟』!」她是女儿身一事,他根本从头到尾非常明白吧?要不,怎会一开始就把摘花的重责大任交给她?

  「兄长既已知晓,那为何还要——哇啊!」

  「留神!」

  事发于肘腋之间。

  惠羽贤在惊愕质问之际,先是瞥见他身后有一道银白闪电疾驰迫来。

  那不是闪电!

  这山腹当中尚有凌氏老祖宗放养的一条巨蟒。

  银白巨蟒奇袭而至,来得着实太快,加上被她护着的幻影花突然红光乱颤,「飕」地从她交衽的前襟钻进怀中。

  事情齐发,她完全凭本能反应,一手按在阁主大人肩上欲将他推离原地,另一手已伸至背后握住精刚玄剑。

  玄剑不及拔出,她腰间蓦然一紧,整个人遂撞进阁主大人怀里。

  难道那银白飞驰之物竟不是巨蟒?

  不,应该说,确实是它,但她双眼被闪花了,她瞥见的是巨蟒的后半段身躯,疾速翻飞的是它的尾,至于巨蟒那颗大大的头,就在她身后。

  阁主大人在千钧一发间出手相护,当她撞进他怀里时,她瞬间明白。

  不明白的是,她耳畔忽然响起他厉声的指责——

  「高祖爷爷太犯规!」

  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凌峻,感觉一向从謇不迫的他竟是生怒了。

  惠羽贤想抬眼看他,但不能够,因为就在他喊出声的同时,她骤然往底下掉。

  她坠进黑泂中,下坠的速度先快后慢,将她飞快地拽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洞里,然后她感觉到自己在飘浮,缓慢地下降再下降,越往下降,微光渐现,有个滑溜溜、冰凉凉的东西将她缠绕,像当了她的垫背一般,捆着她落地。

  当下坠之势停止,四周微微亮,她躺卧在地无法动弹,终也看清缠绕在身上的究竟是何物。

  银白色的蟒。

  她一时间分不清楚它的头尾方向,只知自个儿的颈下至小腿皆遭捆绕,越去挣扎,那粗若人腿的蟒身越紧缩,当它滑动时,她能感受到细小而密集的鳞片刮过肌肤所产生的微刺感。

  胸中气息彷佛一丝丝被挤出,室息的恐惧感升起。

  她意识飞飘,忽地飘回山洪暴涨的那个雨夜。

  水淹到大人们的腰际,她被爹娘放进一只木盆里,爹涉水推着木盆,另一手紧握娘亲的手,挟带土石的浑浊水瀑从某个高处冲落,木盆被狠狠推开,她在盆子里撞疼脑袋瓜,眨眼间就失去爹娘的踪影。

  她惊惧大叫,又哭又喊的,扑在盆缘靠着细瘦的两人拼命划,想划上前去找寻阿爹和阿娘,结果小小身子栽进泥洪里。

  身体冰凉,四肢僵硬,连发丝都被泥泞黏裹,重得她抬不起头。

  得不到一丝养命的气,这一条命,似乎已走到尽头……

  「幻宗的术使到最高境界,其实就是一门操纵人的五感与神识的内功,贤弟对付得不是极好吗,怎么突然失了斗志?」

  当那清越声音破除重重迷障进到她耳中,惠羽贤背脊陡颤,神志一凛。

  犹如一艘小舟放荡在海上,正欲随波逐流,荡到哪儿算哪儿,即便倾覆了也无所谓,却忽然被人拽仼船绳倒拖回去,还遭念叨了,被责问两句,心里竟很舒坦,好像再次有了归属,有人跟她在一起。

  稳心,慢慢来。

  彷佛又听到那声音低柔抚。

  「好……」她喃喃应声,再次稳心,重新动「激浊引清诀」建起防卫。

  气在体内循环回旋,刚开始艰涩难行,越困难却越能令她专心一意。

  而一旦专心,神识便由自个儿掌控,她建起自己的气场,虽还不够强虽大,但已能在虎空混沌中保有一丝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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