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学得最好的就是心算,一来要替父母打理家里油坊的进出帐目,二来也是这个不需要运动,锻炼大脑最好。
辉哥儿和任月月正是学习的好年纪,家贫暂时去不了学堂,她就兼职做了他们的先生。两个孩子贪玩,背个口诀都是乱七八槽。
任瑶瑶气得抄起筷子正要一人打一下,以作惩罚,不想摊子上却来了位「稀客」。
「嗯,周少爷,您怎么来了?」
任瑶瑶赶紧偷偷扔了筷子,又扯了身前的围裙擦手,很有些窘迫的红了脸。
少女怀春,虽然只是单纯的爱慕,但总不愿意被人看到她泼辣的一面。
隋风舟今日穿了一件浅青色绸衫,头上插了乳白色的玉簪,许是这些日子休养得不错,脸色没有当初那般苍白,好似还丰腴了一分,自然也就更加丰神俊朗,风度翩翩。
他扫了一眼陶盆里的筷子,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开口时却依旧淡淡,「闲来无事,宅院里憋闷,出来坐坐,也尝尝名扬塞安的肉酱豆花儿。」
任瑶瑶闻言欢喜,一边招吻他坐在最阴凉的角落,一边笑道:「周少爷这么想就对了,生命在于运动,再社实的人闲上三年也废了,多出来走走,看看山水,看看世间百态,不但长了见识,对身体也好呢。」
「生命在于运动?」隋风舟挑眉,虽然觉得这话古怪,但细想又觉极有道理。「姑娘说的是,在下受教了。」
「哎呀,周少爷不要这么说,不过是随口一句闲话。」
任瑶瑶看不得他客套,端了青花碗放在他身前招呼道:「这一碗肉酱豆花儿,是我答谢周少爷平日照料的。」
隋风舟扫了一眼几乎盖满豆花的肉酱,嘴角轻翘了起来。
平日在墙里可是没少听那些书生吵闹,要这姑娘多添一勺肉酱,但每次都不可得。
没想到,今日他倒是有此厚待,若是被那些书生知道,怕是不知要嫉妒成什么样子呢。
身为侯府长子,又自小体弱,山珍海味,甚至百年人参都当萝卜吃的不当一回事。
但所有的珍馐佳肴好似都没有眼前这一碗豆花美味,雪白的嫩豆花上衬了几粒碎肉,好像微瑕的白玉,舀起一勺送进嘴里,滑嫩咸香,确实有让人喜爱之处。
任瑶瑶偷眼穿过去,温澜如玉公子,纤长手指握着木勺,一勺又一勺吃着豆花,那般闲适安然,好像这里不是闹市里的小摊子,是春风吹过的山巅,是桃花开满的河岸……
第七章 一日为师,终生为「娘」?!(2)
「姊,我们背完了,给糖吃,给糖吃!」
任月月和辉哥儿背完了口诀,跑过来要奖励,也把任瑶瑶从花痴中惊得回过神来。
她慌得脸色更红,扯了弟妹到一旁,却没有看到隋风舟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嘴角笑意更深。
任摇瑶有些羞恼的拿弟妹当「出气筒」,「你们两个懒蛋,七八日了才背会口诀,有什么可显摆的。再去做道题,一加二加三加四,一直加到十,看看总数是多少,谁先算出来多给一块芝麻糖。」
「真的?」两个孩子欢喜雀跃,蹲在地上就算开了。
这道题说难不难,说简单又有些麻烦,两个孩子一直憋到隋风舟吃完豆花也没算出来,幸性发了脾气。
「姊,你欺负人,这太难了,娘回来我要告状!」
任月月第一个闹了脾气,还抬了娘亲出来,可惜任瑶瑶根本不吃这套,一边擦抹碗筷一边数落妹妹。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这些时日让你们背乘法口诀都是背到村头大黄身上去了是不是?你算算,一加十是多少?二加九是多少?二加八是多少?」
不等任月月说话,辉哥儿已经抢着答道:「我知道,都是十一!」
任瑶瑶赞许的拍拍弟弟脑袋,继续循循善诱,「一到十,头尾相加都是十一,总共五对十一,用乘法口诀算一下是多少?」
两个孩子立刻蹲下用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半晌齐齐喊道:「五十五、五十五!」
「算对了。」任瑶瑶点点他们的脑门,笑道:「你们看,什么事都有窍门和方法,只要找到了,就再容易不过了,下次别犯傻从头加到尾,一定好好想想。」
「知道了,姊姊。」
「去买糖吧,抢在爹娘回来之前吃光,可别害我一起挨骂。」
「不会,姊姊放心。」
两个孩子笑嘻嘻扯手跑去买糖了,留下任瑶瑶伸脚就要抹去地上的痕迹,不想却被人拦了下来。
「姑娘稍等。」
隋风舟慢慢蹲下身看着两个孩子勾画的字迹,良久站起身,深深望了任瑶瑶一眼,低声道:「姑娘,你可是精通这种新算法?」
「呃……」任瑶瑶有些犹豫,想要遮掩又一时找不到借口,心里很是责怪自己粗心大意了。
前世幼儿园小朋友都会的乘法口诀,在这里却是个新奇东西,万一被传扬出去,会不会对她不利啊?
虽然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坏处,但小心点总没大错。
隋风舟那般聪慧的人,几乎立刻看出她的犹豫和惊慌,不知为何心头突然一软,开口安慰道:「姑娘放心,我没有恶意,只不过好奇这种演算法。若是姑娘为难,不必告知来处,只不过——」
任瑶瑶抬起头,还以为他要借此提出条件,赶紧嗔道:「这是我偶然学来的,我家穷,没银子!」
隋风舟愣了一下,很有些哭笑不得。他堂堂侯府大公子,居然被当成讹诈的小人了。
「姑娘放心,我确实没有恶意,只不过见犹心喜,想请姑娘把这种演算法教授给我。」
「哦,原来是这样啊。」任瑶瑶拍拍这些时日因为吃得好,已经慢慢有些「规模」的胸脯,「您早说啊,吓我一跳。左右我每日午后也要教弟妹,若是您不觉得无趣,就一起来听一听号楼。」
隋风舟挪开了目光,干咳一声,转而躬身行礼,「那学生以后就要劳先生教导了。」
「哎呀,周少爷,您太客气了,不过是些小把戏,先前没少让周家昭顾,这些都是应该的。」任瑶瑶慌忙间想扶起他,但又不好伸手,慌乱之下顺口又说了一句,「您若是想学,我还会很多别的,一定都教给您,就是别叫我先生,我真的担不起。」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任姑娘到时候可不要敝帚自珍,嫌弃我愚笨就不肯教了。」隋风舟直起身,笑得如沐春风。
任瑶瑶眨眨眼,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总算没让这位周少爷拜师就好了,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答应了做他师傅,那岂不是就成了他的「娘」?!
任瑶瑶忍不住恶寒,赶紧揺头,但转而又赶紧点头,「好,好,周少爷放心,只要我会的,一定不藏私。」
「那好,拜师可免,束修却不能免了,以后姑娘可以称呼我的字,风舟。另外,我本姓隋,这里是家母留下的宅院……」
「啊!」任瑶瑶脸色更红了,原来这么多时日,连人家的姓氏都搞错了。
「好,以后周少爷……不,风舟,嗯,我还是叫你隋大哥吧,你也可以称我摇瑶,家里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两人总算是互通了姓名,一时之间都有些尴尬。
好在任月月和辉哥儿手里拿着芝麻糖跑了回来,眼见姊姊脸色红透就嚷道:「姊,你又发烧了吗?娘回来该让你喝苦药了。」
「别瞎说,我才没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