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是我不好,你别哭了。”他低声下气地安慰她。
“呜……”第二声啜泣从病床上传出来。
温道安惊讶回头。
“琳琳,你哭什么?是不是伤口很痛?”忙不迭效法适才云开的动作,从头到尾检查她一次。
“不……不是,你不觉得……他们重逢的场面很感人吗?”她自动抽出他西装口袋的白手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温道安啼笑皆非。原来天生现实的她体内也配备着感情神经的。
窗外,乾坤朗朗!而窗内,两个大男人几乎被女生的泪水淹没,偏偏又止不住开闸的水库。
八年前的祈祝终于应验了。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 ★ ★
烛光曳影中与良人相伴,是种奢侈的浪漫,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可以尽情奢侈。
云开枕着她圆润晶莹的美腿,闭眼享受十只柔指拨弄着他浓发的感受。香枕美人膝,天下第一乐事。
墨玮抚过他的浓眉、挺鼻、薄唇。他的轮廓依然棱角分明,但比以前柔和了些,体格也拔高长壮了,不复当年的瘦皮猴模样。
外表变了,心──仍是她的欧阳。
“我以后不能再叫你欧阳了。”她软软呢哝。既然他早已认祖归宗,现在的名字应该叫“辛云开”。她叫惯了他的旧名,一时之间改不了口。
“谁说的?”他睁开一只眼睛。“我还是你的‘欧阳’,这个昵称全权保留给你,谁也不准乱用。”他顿了顿,决定宽宏大量地加上一句!“砚琳也可以继续叫我‘欧阳大哥’。”
她忍不住噗哧笑出来。“小琳才不在乎你姓什么,只要你肯继续光顾她的小店号就成了。”
他咧开嘴,忆起当年节衣缩食,只为了付钱给那个小吸血鬼,探听有关心上人的点点滴滴。据温道安的说法,此时的“杜氏情报暨劳力贩卖处”的行情已经水涨船高了。
“没关系,现在我有本钱让她揩油。”他拉过她的手,逐一吻过每根玉指。
“你……你这趟回来打算待多久?”她不太确定自己想知道答案。
“什么叫‘多久’?我根本不回去了。”他翻身坐起,鼻尖埋进她的颈背,吸嗅着她沐浴过后的清幽馨香。“说!你是不是想撵我走?”故意恶狠狠地把她压在身下。
“真的不走了?”她搜索着他的眼,要求进一步的保证。
“当然,我才出国几年,你的信就越来越少。如果再度离开你,难保那个姓谢的不会趁虚而入。”
“我才不会和他在一起呢!”她连忙撇清自己。
“我知道你不会,不过他那头可就难说了。”半真半假的控诉其实传达出他最大的隐忧。她不怕他跑了,他倒怕呢!“最近公司出了点事,我们的婚礼可能得延后举行,你先搬过来和我住好不好?”
“不行。”可不能让他随口说说她就照着做。尚未嫁给他之前,她也有她的原则。
“好啦,玮玮,搬过来嘛!我好想你耶!”他开始缠住她。每说一句便亲一下,整治得她浑身软绵绵的。
瞧他那副坏兮兮的笑容,哪像个二十七、八岁的大男人?毋宁更像当年的大学生。
“我老了。”她突然有感而发。
“谁说的?我们同龄,我都不觉得自己老,你还担心什么?”女人就是女人,成天尽顾着担心变丑变老。即使她老成七、八十岁,在他眼中依旧不会改变。
杜墨玮是他恒久的梦想!
“你不懂,女人比男人老得快!”久违的蹩扭脾气再度重现江湖。
“那你还不赶快把握时间搬过来和我住。”太好了!他看得出来她心动了,赶快再加把劲,说不定今晚就可以回她公寓收拾行李。“玮玮,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下班,晚上一起吃饭,像我们以前一样,一起做每件事……”他的呢喃诱引着她。
静候八年,满心期待的不正是这副两两相依、你侬我侬的情景吗?她的芳心怦然跳跃,几乎醉倾于他深情款款的眼眸中,无法自拔。开口正想答允──
“砚琳怎么办?”突然想起小妹。这些年来自己好像从未善尽照顾她的责任,这厢离开她独自和情人双宿双飞,良心更过意不去了。“嗯,不行不行,我不放心她一个人住,还是留下来陪她比较好。”
又是砚琳!云开恨得牙痒痒的。看来非回头找那个超级电灯泡出马加入游说团不可。当然喽!免不了又要被她敲一顿竹杠。
不管了,这个难题留待以后再解决吧!至于现在,现在他有更“好玩”的事情可以做……
★ ★ ★
“复天人寿”的总部位于市中心,楼高十二层的建筑物巍峨在忠孝东路上,玻璃帷幕反射出夏日艳阳的轮廓,更显壮丽磅礴。重要主管的办公室集中在七楼以上,必须经过特别许可才能进入,堪称组织的心脏地带。
今天。最顶层的会议室里,正副总经理和首席调查正召开小型的高峰会议。
“情况很严重吗?”云开埋首在成堆的档案夹中。
晏主动回答他的疑问。
“问题发生在意外险方面。有一家投保公司‘千秋科技’的展示部遭人侵入破坏,表面上看起来像黑道人物寻仇,因为公司当家的以前混过黑社会,四年前才筹组这家公司。根据保险条例,只要该公司员工并未涉及或主谋这场意外,我们必须赔偿对方所有损失,估计金额超过四千万元。”
他吹了声口哨。“那家公司总资本额可能还不及这个数目,果然赚了笔‘意外之财’。”
“至于另一间公司‘欧影贸易’则以进出口欧洲家具及建材为主。四个星期前,它的运送货柜车在中途发生连环车祸,人员伤亡不重,不过三大货柜的进口家具全部损毁,粗略估计,我们约需赔偿保险金两千五百万。”
“公司并非负担不起这个数目。”云开从手中的档案抬头。总体来看,“复天”的赔偿金额不超过七千万元,对公司营运并不会造成资金周转上的困难,显然事情还有下文。
“对,公司并非赔不出来,不过,有件奇怪的事让人很感兴趣。”晏递出一纸文件。“根据调查,在出事的前一星期,两家受害公司的高级主管分别和一位神秘访客进行私下晤谈。这位访客的身份虽然不明,却有人见过他最近经常在‘亚诚机构’出入。我想,‘亚诚’的大名两位想必不陌生吧!”
“噢!”云开不予置评。
“亚诚”总裁的妹妹正是他生父辛堂的前妻,看来他们现在想讨回点公道了。又是父债子偿的老把戏!
“这些人还真是死脑筋。”他不敢苟同地摇摇头,俨然事不关己的悠闲模样。晏对他并未如预期中露出怒意而暗暗感到佩服。
“无论如何,居中牵线的人究竟为谁工作,依然是整桩事的关键。”温道安平和地指出。
“他的身分就有劳你加紧追查了。”云开合上档案夹,对晏温和微笑。“麻烦你了,晏先生。”
晏轻轻颔首,也不答话,依循惯例默默起身离开会议室。当厚实的雕花木门在身后悄然关上,他的脑中再次晃过正副总经理的笑脸。
不知怎地,辛云开温和却令人捉摸不定的笑容,竟和温道安出奇的相似!
第五章
航道估计错误,机体撞上五指山,完全坠毁,机上乘客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