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千句问错人了,对左晋元而言,温千染不管是胖是瘦,在他眼中无一不可爱,她是世上最好看的姑娘。
「你姊姊人见人爱,没有人不喜欢她,大家争相给她糖吃。」他小时候每天到温府时,怀里总兜着一大包吃食。
情窦初开的少年说着,目光移回那张粉嫩小脸,一双烔炯有神的眼就定住了,转不开视线的盯着瞧,只觉她怎么越看越好看,嘴唇像是花瓣,脸蛋像是桃子,让他好想亲亲。
「姊姊真好,有吃不完的糖,我也想人见人爱,天天有糖吃……」小胖墩满脸羡慕,因为胖,好多好吃的东西他都不能吃,只能眼巴巴地看人狼吞虎咽。
「糖吃多了不好,牙会长虫子,然后痛得满地打滚。」
温千染在也想告诫弟弟吃糖会蛀牙,却被人抢先一步,她目光移向梯梯口,就见一身素白、只戴了朵珠花的苏晩蓁袅袅嫋嫋的走了进来,她脸上挂着娇柔恬静的笑,眼瞳含水多有娇态,弱不胜衣的模样惹人惜。
她踏上停云阁二楼的第一眼不是看向与她有亲戚关系的温家姊弟,而是看向根本不看她的左晋元。
她宛若含着两汪春水的眼中荡漾情意,可是一察觉他瞧也不瞧她一眼,甚至连坐姿都不曾动一动,对自己没半点关注,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恼意,拿着帕子的手忽地一紧。
但她很快重振旗鼓,她摇曳生姿、不疾不徐的走过左晋元身侧,还刻意停留了一下,让身上诱人的香气幽幽地飘送。
殊不知道,左晋元厌恶的便是胭粉的味道,温千染从不在身上弄些呛人的气味,让他感觉很自然舒适,此刻嗅到香粉气味,他的眉头是皱的,隐约多了一丝不快。
善于观察人的温千染目光一转,便捕捉到亭子内所有人的面部表情,她娇嫩嫣红的小嘴轻轻扬起,瞬间了解祖父说的「心术不正」的含意,果然是朵不容小觑的伪小白花。
「这位是苏家的表姊吗?你可别危言耸听的吓唬我家小弟,他还小,禁不起吓。」接着,她又转头对弟弟说:「小包子,糖可以吃,但要适量,一天两颗,吃完糖后要漱口,虫虫就不会咬你的小牙。」
哪个孩子不爱吃糖,做好牙齿保健便不怕蛀牙。
小胖墩糯糯地回答,「我听姊姊的。」
「嗯,乖,听话的孩子有糖吃,春露,你去厨房做一盘牛奶棒来。」温千染从不娇惯底下两个弟弟,一向赏罚分明。
她不时会教导弟弟们现代知识、不同的观念,她认为家庭教育很重要,而且教育要从小时候开始,所以她对他们循循善诱,加以点拨,两个小的特别有主见,不轻易受人景响,独独崇拜着姊姊。
「是的,小姐。」
厨艺精湛的春露不一会儿就就了一盘长条状的点心回来,它约手指粗细,是用牛奶、鸡蛋、面粉加少许的糖和盐制成,它不是用油煎或锅煎,而是香木烤出来的,带了股浓浓的奶香和甜香,外表微焦,咬下去内里香软可口。
温千句吃一口便爱上了,眼眯眯的连吃两根,在姊姊的阻止下才罢手,他还舍不得地命人用油纸将没吃完的牛奶棒包起,要带回去慢慢吃。
他觉得这新鲜的点心越嚼越停不下来,有股自然的香甜味从口中散发开来,比他以前吃过的糕点还要好吃。
从头到尾苏晚蓁都没有机会参与,也不是有意冷落,而是吃货们一说到吃就顾不得旁人,自顾自吃得欢快。
见怪不怪的左晋元却是一迳的笑,他甩随身的匕首将牛奶棒切出好入口的一小块,再折下一截竹子削成竹签,让心爱的小姑娘叉着吃,既不脏手也不黏手,她理所当然的接受。
看到这旁若无人的一幕,苏晚蓁将手中的帕子捏得死紧,眼里浮起一丝丝恨意。
她恨他们不把她放在眼中,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居然不理不睬,三人自成别人进不去的小圆子,他们愉悦的笑刺痛她双眼。
「千染表妹,听说你小时候也是胖子,有表弟这么胖吗?瞧你脸颊还有点肉,少吃点为妙,女子以纤细为美,若没有曼妙的身姿是会被嫌弃的。」
苏晚蓁没点名是谁会嫌弃,但带笑的目光却飘向左晋元,她存了心思要引左晋元注意,一身合身衣裙展露她秾纤合度的身姿,胸前小峰微突,引人遐思。
在重生前,十二岁的她应该在濮州守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屋里绣花,浑然不知后娘与亲爹正准备瓜分她娘的嫁妆。
之前有苏老夫人守着,他们动不了手,而人一不在了,两人就如豺狼般迫不及待地下手,等她守完孝后只剩下几个空箱笼。
她后来发现这件事时很难过,但没想过要离开,想着那里毕竟是她的家,爹再不好总不会把她卖了吧,她忍忍也就过去了。
但她没想到后娘竟然狠心地要毁了她,趁着祖母百日祭时放她侄子入后院,企图让人奸淫她,这般后娘连嫁妆都省了,一顶小轿便能将她送走,拔除眼中钉。
发觉不对劲的她和常嬷嬷联手将那人敲昏,收拾细软连夜逃走,她到达温府时像个乞丐全身脏污不堪,差点被门房赶走。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她有别人所没有的优势——她得知将来会发生的大事,拥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她还改变不了命运吗?
「苏家表姊知道的事真多,显然是和府里的太伙儿都相处得不错,你能这么快走出伤痛,真是令人欣慰。」温千染言语中讽刺意味鲜明,只因苏晚蓁的作为让她生气。
一般人会为祖父母守孝一年,守孝期间,都是闭门谢客,温千染这一番话是在讽刺苏晚蓁连一年也守不住,她祖母的坟尚未干呢,她四下串门子可还有一点孝心?
而温千染气恼的是苏晚蓁利用了她的弟弟。
暮色居不是谁来就能进入,院门那儿有两个婆子守着,除非得到她的允许,否则连她的堂兄弟姊妹都不得入内。
而苏晚蓁却大摇大摆的进来,无人阻拦,她肯定是做了一番打听,用其柔弱无依的外表欺瞒府里的工人,这才得知温府的琐事,再卑劣地接近年纪尚幼的温千句,利用他来达到她踏入暮色居的目的。
温千染有几个底线碰不得,一是和她抢食,形同杀父仇人;二是伤害她的家人,仇深似海;三是分裂温府,使其腥风血雨,她容不得;四是想踩着她上位,那是一种尊严上的羞辱,此仇非报不可。
苏晚蓁闻言面容一僵,笑得艰涩,「我哪会学人嚼舌,这几日我一直陪着姨祖母,她嘴里说得最多的人便是千染表妹,我想不知道都不行。」
「祖母宠我嘛!不挂在嘴边叨念着她就心惊,苏老夫人对你也是一样吧?自家的孩子宠上天,再无法无天也当成孩子的打闹。」
苏晚蓁就省省劲吧!她的祖母她会不清楚,光是几日的陪伴就能抢过对亲孙女的宠爱?在她面前炫耀着实可笑。
提到苏老夫人,苏晚蓁有如风雨摧打下的小白花,身子不支的摇晃了一下,好像她十分悲痛又哀感,不舍亲人的辞世。
「祖母对我也是关怀备至,不忍打骂的呵宠,只是……」
在一般情况下,会有人同情的问一声只是什么,她才好委婉的诉说令人心疼的过往,半是遮掩半是难堪地透露后娘不是好人,黑心烂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