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台湾那里还有一个,你们可以顺便解决吗?」
「男的女的?多大年纪?她的资料?」
「女生,十九岁,叫杨宁。戴苹,资料到手了吗?」
「再给我两天,我会弄到手。」是女人的声音。
「到时再把资料给我,不过……跨海作业的费用要高一点。」
「多少,你们尽管开。」
「两百万。」
「成交,我还是老话,不要留尾巴,事成之后,就不要联络了。」
「道上的规矩,我们懂。」
头很痛,特特缓缓闭上眼睛,不久,听见有人朝自己靠近。
她无法形容那种疼痛,像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刺进她的腹部。
特特猛然张眼,她看见绑走自己的男人正把刀子往前推。
一个激灵,她猛地转身,在地上接连滚几圈,刚入肉的刀子歪了角度,横过她的腰际。特特开始放声大叫,她的尖叫声让男人心慌,他没想到特特会突然醒来,更没想到,以为是没有人的林子,却听见有人在对话——
「你们听见了吗?」
「听见了,在那边!」
紧接着,是杂沓的脚步声。
那男人举刀,还想再往她身上砍,没想到脚步声来得迅疾,有人扬声——
「看,那边有人!」
男人气急败坏,狠踹她一脚,大步跑开。
温热的血从腹部冒出来,她不敢停止尖叫,直到摇摇晃晃的人脸在眼前出现,她的声音转为微弱,低喊,「救我……」
她不能死,宁宁还小,她必须活着、必须回去……
疼痛再度侵袭她的知觉神经,这次……真的死了吧?
特特虚弱地张开眼睛,当视线接触到妈妈焦虑的脸庞时,泪水潸然。
呼……太好了,只是作恶梦,妈妈逃过一劫,而自己没有被绑被杀,那宁宁呢……她伸手,宁宁快步朝她走来。
「怎么了?姊姊,很痛吗?我去叫医生……」
没事,大家通通没事……谢谢天、谢谢地,她有满肚子说不出口的感激。
「没事。」特特摇头,转头看阿疆。
阿疆冷着脸,满心罪恶感。
是自己信誓旦旦说,把她们带来,就会平平安安把她们带回去,明知道那个信件档案里,阿姨就是在昨天出的车祸,他怎么可以疏忽大意?没事干么去公司啊,少赚一点会死吗?他不去,公司会倒吗?
他恨死自己!如果阿姨真的像日记里写的死于车祸,他敢发誓,这辈子特特都不会理他了。
他抢上前,把她冰凉的手裹在自己的掌心中。「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我错了。」
特特摇头,她不要听这个,她要听的是……
阿疆明白她的意思,低声说:「放心,我照你沙盘推演的做了,肇事者已经被抓到,章律师正在警局交涉,再过不久,你们母女三人死于车祸的消息,就会传出去。」
想起特特非要沙盘推演这个荒谬到近乎可笑的剧情时,他一脸不屑,嘲笑她太把那些信当成一回事。
没想到,居然真的用上了,所以他也该试着相信,相信这种无法用逻辑推论的事情?
缓缓吐气,特特点点头,缓慢说道:「阿疆,告诉章律师,我想见蒋默安。」
阿疆猛地张开双眼,这不在他们的沙盘推演里!
她说过,没有旧情复燃这回事,为什么突然想见蒋默安?
因为受伤,所以心软?因为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个依靠,而他的疏忽,让她觉得蒋默安比自己更可靠?
「不行!」他大声说。
这一喊,让李蔓君和宁宁吓一大跳,她们都晓得蒋默安这个名字,可……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特特一直有和他联系?
母女满头雾水,盯着特特和阿疆瞧。
特特没有太多力气说话,疼痛抽走她的力量,如果可以,她宁愿立刻昏死过去,直接把事情交给阿疆处理,但不行,她不知道自己的梦有没有意义,可那个梦太逼真了。
「求你。」
「不要求我,我绝对不会同意!蒋默安带给你的伤害你都忘记了吗?你不介意被他一伤再伤?难不成,你还对他抱持着期待?杨特特,你不一定有蔓姨的好运气。」
阿疆气到口不择言,没想到蔓姨正站在自己身边。
特特好累,可她非要见蒋默安一面,她知道现在不是摊牌的时机点,她也没有足够的力气说服阿疆,因此她直接了当的说:「阿疆,你知道我有多固执,就算不是蒋默安,也不会是你,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兄弟。」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却也让她气喘吁吁。
看她都已经这样子了,还非要把事情挑明说,阿疆气到快脑充血。
什么叫做「就算不是蒋默安,也不会是你」,那么多年的交情全是假的吗?他也没有非要她死心塌地爱上他啊,只是搭伙一起过日子,有这么困难吗?
她不是说他很安全可靠,她不是说在他身边很舒服,他也是啊,他不过就是贪图那么一点点的舒服,不想把她拱手相让,这样也不行?难道在她心里,他的存在感那么低?
谁要跟她当一辈子的兄弟?
他已经撂下狠话,非要把她娶到手了,她是撞坏脑袋吗?怎么会不记得?就算忘记,也该给他留面子啊,没看到蔓姨和宁宁都在,就这样直接拒绝,有没有想过他的自尊心。
这些都还不是他最在意的,他最气最气的是,即使已经是这种情况,她心里还是只有一个蒋默安。
蒋默安到底有多好啊,好到她连半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
「对不起、求你,」她强掌着眼皮与阿疆对峙,半点不肯退让。
绷地一声,心底那根线断了。
长久以来,不肯正视的事实像大火席卷,不管有没有准备,它都不留情面地狂烧。他不想接手她的意愿,可熊熊火势却赤裸裸地告知——不管他乐不乐意,事实都不会改变。
他气死了、气疯了,气得想要掀屋顶、气得暴跳如雷,他不断在空中挥舞拳头,不断地怒指着特特,可是,骂人的话却卡在喉咙。
他的怒气让宁宁噤若寒蝉,好几次她都以为他的拳头会揍上姊姊,要不是妈妈拉住她,她早就扑到姊姊身上,很狗血地大喊——「你要打就打我,不要伤害我姊……」
李蔓君是对的,在阿疆发疯了五分钟之后,在他的拳头落在墙面上之后,他恨恨转身,对着特特咬牙说:「我、不、要!」
猛地,他转身走出病房。
他这么生气,可以用甩门宣告自己的情绪,但在门即将近闭合前一刻,他很没出息地握住门把,轻轻关上。
超没用,特特都把他招惹成这样了,他还担心她受惊吓?!
李蔓君叹气,走到特特床边,她知道女儿放弃了什么,可……要怎么说呢?不管是小季或阿疆,两千多个日子的殷勒,他们始终无法排挤掉女儿心底的蒋默安,没有得到,哪来的放弃?
死心眼呐,可全天下人都可以对特特说教,独独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没有说服力。
她低声说:「先睡觉吧,阿疆嘴硬,等他想通了,就会去帮你把事情办妥。」
特特点点头,她知道的,这是阿疆的行为模式,他总是先愤怒生气、先发泄脾气,先把她想做的事先骂得一文不值,却是每一次……每一次都妥协于她的坚持。
宁宁看看妈妈、再看看姊姊,轻轻走到病房外,发现了背靠在墙面上,用手支撑额头的阿疆。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拉拉他的衣袖,笑得满脸甜蜜,说:「阿疆哥哥,不要生气,姊姊不爱你,我爱,我嫁给你好了,我比姊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