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眼眯眯、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想要布置自己的婚礼现场。」
她谈恋爱,谈得很高调,即使那时候蒋默安还没有喜欢上她。
但她把花插在他的背包上,满脸伪装的自信,回答蒋默安,「我会把你的拒绝当成挑战,再接再厉。」
他用大拇指比比背包上的花,问:「这是你再接再厉的方法?这么无聊?」
「不是,这是占地盘的方法,和狗狗撒尿圈势力范围的意思一样。」突地,她靠得他很近,低声说:「包装纸上有印着我的名字,你把校园逛一圈,大家就会晓得蒋默安名树有主!」
他冷冷看着她白白的皮肤、调皮的笑脸,重复N遍的说:「我不交女朋友、不谈恋爱。」
「为什么?」难道他真像传闻中说的是个Gay?
如果是不可逆的生理因素……特特皱起好看的眉毛,考虑着要不要提早打退堂鼓?
可是脸上越挣扎、心底越挣扎,不甘愿的感觉就像被火煮开的黑糖,越是滚沸着。
看过小白兔闹矛盾吗?蒋默安没看过,但她的表情给了他这种感觉,他想笑,却硬ㄍㄧㄥ住。为什么?他也找不到确切答案,只是想着,她越为难、他越痛快。
他认为自己有种变态的狂热,喜欢控制别人、主导别人,喜欢别人在自己设下的困局里矛盾挣扎,这点他和父亲、母亲真像,看来遗传因子无法被违逆。
这时候的蒋默安还没发现差别在哪里,敏感的特特发现了。
她不是第一个被拒绝的女生,却是第一个他愿意用很多句话来拒绝的女生,通常他对待主动告白的女生,只用一张冷脸、一个冷眼,或者一声冷哼,就把对方解决了,但是面对她,他乐于回应。
光是这样,便带给她足够的勇气。
「你是我的谁?」他突如其来问出一句。
「吭?」她没弄懂他的意思。
「我为什么要向你交代原因?」
懂了,灵活的眼珠子转动,她笑着说:「因为我必须解除你的原因,我们才能建立良好的互动关系!」
她乐观的眼神、灿烂的笑脸,让人感觉良好,彷佛再困难的事,只要抱持着相同的乐观就能顺利解决。
半点都不想笑的,但他笑了,笑她的天真。
连他自己都无法解决的事情,她凭什么说得轻松?或许她只是个浪漫小说看太多的蠢女生。「你凭什么认定,我有意愿和你建立良好的互动关系?」
「因为……Choose me, I deserve you to do it。」
特特没被他冷冰冰的拒绝吓到,笑着转身、笑着蹦蹦跳跳地离开他的视线,像只兔子那样。
他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嘴里吐出两个字,「天真。」
他没发觉,自己的嘴角下意识地往上扬。
她必须想着蒋默安才能止痛,否则那个痛会痛穿她的心脏、肝脏,会让她的内部器官失去运转欲望。
用力抹掉眼泪,屋里没开灯已经够暗了,但她还是抓过棉被,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
天气很热,这一包,包得她满头大汗。但她不管,她在暗暗的、小小的空间里想蒋默安、想过往,这样会让自己疼痛减轻、脑内啡增生。
之所以鼓起勇气追求蒋默安,是因为和阿疆的赌约。
他们都是自卑的人,她自卑,是因为家里穷、家里没大人,小小的肩膀必须承担父亲的责任,她的童年没有钢琴芭蕾,只有妹妹的奶瓶尿片。
他自卑,是因为他有个当黑道大哥的老爸。
阿疆家的老爸不是普通大咖,是「异常大咖」,不管他怎么努力遮掩自己的家世,不管他转过几次学,全校师生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他的特殊身分。
因为学校门口等他下课的,不是保姆或安亲班老师,而是分列两排的黑衣人以及黑头轿车。连辅导老师看见,都会直觉退开十步远趋吉避凶了,更何况是老师同学?
为了这种事,阿疆跟老爸抗议过几百次,他老爸却说:「当我的儿子,这点压力都受不了,将来怎么带领弟兄?」
他半点不想带领什么鬼弟兄,只是他家老爸死后,成了他无法卸下的责任。
小时候他转过五次学,直到认识特特才停止这种事,因为他说:「遇到一个和我一样自卑的人,感觉很不错。」
两人真正熟悉之后,「如何卸下自卑」是他们之间讨论的重点话题。
阿疆说:「女人增强信心的方式很多,最快最直接的,是找到一个喜欢的男人,追求他、并且让他爱上你。」
而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写着:你?不可能!
然后,她找到蒋默安。
锁定他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在学校很出风头,因为许多女生都喜欢他,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留超过三分钟。
他是个困难百分百的挑战,一开始,她没想到自己会赢;一开始,她只当它是一场赌注;一开始,她没想过一个游戏会让自己失心;一开始……
密密麻麻的刺痛再度传进她心底,痛得她皱眉。
丢在床上的手机,一闪一闪的,无数条信息传入——
脱疆野马:我找你一整天了,都没回,怎样?事业做这么大?
脱疆野马:伯母说你在家,快接电话。
隔了好几分钟后,信息再次传来。
脱疆野马:我和宁宁谈过了,对不起,我后悔和你打那个赌。
第3章(1)
二0一六年六月七日
特特整晩没睡,凌晨五点,走进浴室冲掉一身汗水,开始准备今天的订货。
眼睛肿鼻子红透,她哭了太久。
很奇怪,明明回忆的片段那么甜,为什么还是会哭?因为知道结局不完美?
但是……能怨恨谁?是自己一手创造的尾声,不圆满只能认。
拿出订货单,从工作台下抱出一袋吉利丁,先把吉利丁泡在冷水中融化,再隔水加热,她要做芒果乳酪慕斯蛋糕。
六月是芒果陆续收成的季节,甜甜的浓香,像化不开的初恋滋味,她的第一个芒果蛋糕是做给「他」吃的,她记得,他紧皱的眉毛、不开心的心情,因为芒果的甜香而舒展。
手机响起,特特一面搅拌吉利丁,一面接电话。「喂。」
电话那头没人应声,她微微拿开电话,看一眼来电人姓名,翻白眼。「很无聊耶,说吧,有什么事?」
「你哭了一夜。」不是疑问句,郑品疆口气笃定。
手一顿,深吸两口气,刻意说得轻松,「哭一夜?你以为我的眼泪很廉价?」
「我和宁宁谈过了,她很后悔。」
接不住他的话,特特在电话这头深吸气。
「她还小,容易冲动,别放在心上。」
特特依旧不接话,她知道宁宁被自己宠坏了,宁宁不晓得冲动会让一个女生陷入多么困难的境地,但她晓得,她必须教会宁宁。
「等你的蛋糕甜品做好后,我派几个人过去帮你送,腾出时间,中午我们一起吃顿饭!」
「不要。」她直觉反对。
「为什么不要?」
「到时你那些兄弟,又要误会我和你有染。」她不喜欢他们的暧昧眼光。
「我们之间早就染到不能再染,误会你的只有我那些兄弟,误会我的……要不要算算你那些亲戚朋友,哦、对!还有那个小季,他只差没拿我当杀父仇人了。如果我放在心上,日子还要不要过?」
特特失笑,回答道:「知道了,在哪里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