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守贵……”皇甫仁动了动唇,安公公立即附耳过去,没人听见皇上讲了什么,只见安公公不住点头。
等皇上说完,众人皆望着安公公,听他扯着公鸭嗓子道:“皇上的旨意,让寄姑娘为皇上剖肚割肠。”
房俊丽急着阻止,“安公公,她是胡诌的,万万不可让她为皇上剖肚割肠!”
安公公只垂眸扫了她一眼,冷淡的说:“房大人若是没能力,便请出去吧,不要耽搁了寄姑娘的诊治。”
房俊丽大伤自尊,脸上满是不敢发作的怒意,忿忿地出去了。
寄芙需要帮手,还需要大量的物品,安公公立即着人去置办,并派人去找她指定的吴、刘两位大夫来。
之前一起制药时,寄芙大约知道城里几位大夫的水平,吴、刘两位大夫都是沉稳的性子,想来能帮到她。
两位大夫赶到之后,知道他们即将要做的事,都吓了一大跳,剖肚在大燕朝已是前所未闻的医术了,何况对象还是皇上,顿时两人脸色都煞白了,脑子也不灵光了,心跳得像快从嘴巴掉出去似的。
寄芙先是唤来皇上的侍卫,将床搬到了房间正中央,接着镇定地对吴、刘两人道:“劳烦两位用醋把这屋子熏蒸一遍,换上药熏的袍子。”接着她看向其它人,又道:“其它人都请出去。”
皇上已服下迷神散,很快便会失去神智,至少要三个时辰才会清醒,足够她剖肚再缝合了。
两层帏幔将床围着,十来支儿臂粗的牛油巨烛摆放在床的四周,干净的白布在几上整齐放了一大迭,止血散也很充足。
寄芙打开药箱子,抽出刀具匣,挑好刀子。
她眼神明亮,对这些事情并不陌生,她知道要怎么剖肚,知道剖肚后会看到什么内腑,她剖肚过,也缝合过,但她是在哪里剖肚的,为谁剖肚的,同样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切就绪之后,寄芙神态镇定,执起锋利薄刀,吴、刘两位大夫都倒抽了一口气,心绪都有些凌乱,而她像本能似的毫不迟疑,落刀剖开了皇上的肚皮。
第十七章 意料之外(1)
很快的,半个月过去了,皇甫仁的身子已经恢复了九成,余下的一成是大笑时会牵动伤口肚子疼,其它皆不受影响。
皇甫仁亲自封了寄芙为正八品的太医院太医,说她救了天子之命,自然是太医了,回京之后可到太医院行走,若她不愿意到太医院做事,也不会勉强她,同样会给她太医的月俸。
房俊丽对此事甚有异议,几次求见皇上,再三表达她的不认同。
“此事不合体制,且随便一个奴婢都可以进太医院,会让天下人笑话的,请皇上收回成命。”她说什么都不要寄芙也成为太医院的一员!
皇甫仁啜饮着寄芙为他调配的养伤茶,挑眉道:“房大人,朕对你很是失望,将他人心血占为己有不说,你先是对朕误诊,又对朕的肠瘫之症毫无对策,还三番两次阻止朕封寄芙为太医,你是何居心?”
房俊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下官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皇甫仁对安公公递了个眼色。“贺踏雪的信,你看完便明白了,若朕是你早没有脸面再待下去。”
她颤抖着打开安公公递来的信,看完短短的几行字,她已冷汗涔涔,贺踏雪竟然把时疫药方不是两人共同研制之事告诉皇上,更令她呕血的是,他竟说那药方子是寄芙给他的。
她紧握着信纸,气恨在心,可望着皇上的眸光却带着浓浓的不安,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皇甫仁知道他要下令责罚也是可以,不过又念在她毕竟也算是个人才,这次的事情已经狠狠给了她教训,若她有自知之明,自是不会再这么嚣张,于是他摆摆手,让她退了下去。
隔日,行辕里已不见房俊丽的踪影,她似是带着两个丫鬟连夜离开了临南,没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也没人在乎。
一时间,阴霾消失了,行辕内换了种欢乐的氛围,连厨娘都松了口气,房俊丽对吃食挑剔得很,要做她的饭菜都要特别紧张,只因她的丫鬟说,不合她的胃口,她可是会摔盘子的。
安公公也开始打点圣驾回京之事。
这日皇甫戎带着寄芙上街,直接走进信誉最好的一间匠器铺子。
寄芙压根不知道到匠器铺做什么,正在东张西望,就听到他让师傅替她打造一套刀器针具,还订制一个药箱子,她难掩惊讶。“我已经有孟太医送我的药箱子了,实在不必多花银子。”
皇甫戎立刻挑眉道:“孟太医送你的药箱子是男子用的药箱子,你背着极为笨拙,他送的刀器合他用,也不见得合你用,何况你如今已是有品阶的太医了,没有自己的药箱子成何体统?”
寄芙说不过他,只得让师傅量了手长手宽和身长,想到即将有一个专属她的药箱子,还是兴奋的。
她抬头灿烂一笑,露出浅浅陷进去的酒窝。“王爷,谢谢你。”
皇甫戎绝不会承认自己在宠她,只不过除了送她东西,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也会毫不避嫌的紧紧拽着她的手走而已。
回想前世,他何曾在乎过任何女人,他也不曾付出,认为女人应当在他身边候着,皇后也是一样,她因出身大秦第一世族而得以成为他的太子妃,她一直想做大秦最尊贵的女人,他实现了她的愿望,在登基后封她为后,也不曾过于宠爱哪个嫔妃令她难堪,即便她一直未曾生育,他也不曾说过半句责难之语,也未让其它嫔妃怀上孩子,他还是将诞下皇长子的机会留给了她,对她已是仁至义尽,而他素日国务繁忙,大丈夫心系国家也是理所当然,冷落她更是寻常之事。如果那杯酒真有问题,他实在无法思透她要害他的理由,把他害死了,于她又有何好处?
“在想什么?”其实寄芙已可轻易透过他的表情判断他所想,因为他的神情会不同,连皱眉的方式也与平时皱眉时不同,就像此时,他显然在想前世令他烦心之事。
话说,怎么每每他想到前世之事都是锁着眉心,难道他前世就没有令他开心欢喜之事吗?
若是她,想到这一世,一定是嘴角笑咧到耳后去,光是想着一直护着她的常嬷嬷便够感恩的了,何况打从进了王府,她没饿过一顿呢。
想来他这皇帝委实不好当啊,大秦又是当前强国,他肩上担子肯定是极重的。
“没什么。”他涩声道,有些事得要回去了才能厘清,现在多想无益。
寄芙已经习惯了他用没什么揭过,她并不介意他不说,想着肯定又是她无法理解的事,所以他才不说,因为她也帮不上忙。
她真的很想帮忙,却不知该怎么做,她知道他想回大秦,但她不想他回去,她这样会不会很自私?常嬷嬷说过,让一个人欢喜的法子,便是尽量顺着那人的意,那她是不是也要顺着他,跟他说若有天他要回大秦,她不会难过?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要回大秦,在大燕的土地上没有他了,她的心就会狠狠一揪,实在开不了口说她不会难过,因为她明明就会不舍。
“倒是你……”皇甫戎的视线蓦然移到了她肚子上,之前没想过的,今日倒是因为想起了皇后而想到了,他正色道:“芙儿,你若是有了孩子,一定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