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她让梅儿扮成她睡在床上,她自己则扮成了梅儿逃出来,怕形迹暴露,她白天不敢走动,都躲在破庙里,可身上半分银两都没有,才会沦落到去偷东西吃……
“岂有此理!”皇甫戎气得脸色铁青。
竟然是甘承容主张让元香和亲,原来她这么讨厌元香,她当真是一直掩饰得很好啊,其他嫔妃对元香的夸赞言不由衷,他知道,但他以为甘承容是真心喜欢元香,没想到她其实恨元香入骨,才会使出和亲金国这狠毒手段。
看到皇甫戎真心为她抱屈,耶律元香也渐渐相信了他。
房里寂静片刻,皇甫戎才问道:“元香,你可知道镇王为何能够继位?”
她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眼眶蓦地一红,吸了吸鼻子。“那一日早晨,我尚在睡梦中,梅儿把我摇醒,说皇兄驾崩了,我不信,奔去金玉殿,可皇嫂却不肯让我见皇兄一面,我就在那里哭闹,皇嫂派人将我架回寝宫,又派羽林军看着我,形同软禁,等羽林军撤走时,镇王已经即位了。”
他越听越是惊怒,他竭力压抑内心的怒火问道:“镇王即位,礼亲王没任何作为吗?照理,他才是最有资格继位的人。”
“二哥哥吗?”耶律元香嘴一嘟。“二哥哥性子温厚,向来沉醉书中,淡泊名利,哪里会跟人争什么?他怕是在我出了秦京才知道我被送来和亲了,不然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眼看她又要落下泪来,皇甫戎心疼极了,不愿她再多想那些可怕的事,便道:“你皇兄说你总嚷着要他替你猎几只狐狸制斗篷,明日我就去买件狐皮斗篷,你穿着一定很好看。”
耶律元香瞪大了眼。“皇兄连这种事也跟你说了?”
他难得温柔的说:“关于你的事,你皇兄什么都跟我说过,你最喜欢吃玫瑰酥,最喜欢的花是牡丹……”
寄芙让他们兄妹聊去,她悄悄带上房门,嘴角上扬着浅浅笑意,不料,她才关好门一抬眸,贺踏雪竟在门外等她。
他没开口,但她知道自己得给他一个解释。
他是闻一知十的聪明人,大抵也猜到元香是大秦的公主了,他一定会觉得古怪。身为燕国亲王的皇甫戎,是大秦先帝耶律权的民间朋友,曾进到秦宫,还受耶律权所托照顾公主?怎么想都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寄芙叹了口气。“贺大哥请跟我来,这件事,说来话长。”
她知道这事疑点重重,绝不可能糊弄过去,只能说出实情,她信得过贺踏雪的为人,他绝不是嘴碎之人,也不是大惊小怪之人。
果然,贺踏雪听毕之后,若有所思。
他游历天下,见闻丰富,借尸还魂之事也听说过,只是没亲眼见过,而今这事不但发生了,那人还是狠戾的秦王……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常言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句话今日当真是验证了。”
第二十二章 想起前世(1)
数日后,皇甫戎与耶律元香的身子均已复元,小五儿每日外出打听消息,知道大秦护送公主和亲的羽林军已找到小镇外围,找来镇上只是早晚的事,照他们铺天盖地的搜法,要在客栈里搜出耶律元香并不是难事,若是他们避往邻城,羽林军一样会追过去,各地府衙也会给予支持,公主没送到金国,他们全部都要掉脑袋,因此人是非找到不可!
“我不回去……我绝不回去……”耶律元香一得知羽林军已经找来,登时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我保证绝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皇甫戎对她再三承诺,才稍稍安抚了她的心情。
当夜,皇甫戎找贺踏雪饮酒,不要寄芙作陪,也不要小五儿伺候,就他们俩。
贺踏雪心里已有几分明白,猜到了定然有事,否则他哪里会主动找他饮酒?这是太阳打西方出来的事。
两人在贺踏雪的房中饮酒,皇甫戎自顾自喝了几杯酒后,终于缓声道:“我对贺公子有个不情之请。”
贺踏雪看着他,觉得今夜的他格外不同,不像在江北那时看着他时,总是嘴角含讥,眼神却锐利如刀。
他知道要让皇甫戎放下身段来找他,是极不容易的事,便不若平时那般爱用言语挑衅了,面上露出一贯淡然的笑容。“王爷请说。”
皇甫戎抬眸看着他,毅然决然的道:“请贺公子把元香送到秦京的礼亲王府,交给礼亲王。”
贺踏雪心想寄芙必然已经告诉皇甫戎,他已知晓了他的来历,也深知这个请托代表了他对自个儿的信赖,不过他还是有些意外。“王爷不亲自送公主过去吗?”
在他看来,皇甫戎对耶律元香这个妹妹是恨不得藏在怀里掖着护着,揉进眼里也不觉得疼,怎么会肯将人交给他?
“能护她周全才是最重要的,不是我亲自护送并无妨。”接着,皇甫戎娓娓道出他的计划。
他打算兵分两路,由他引开羽林军,贺踏雪带着元香和在客栈投宿的小商团一同离开,他已打听好了,那小商团要去南方,这等于是绕了一大圈远路,先去南方,再从南方走水路回到北方的秦京,小商团的首领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只要给他足够的银子,让几个人跟着他的商团一起走不是难事。
贺踏雪听完,也不得不佩服皇甫戎缜密的心思,颇为赞同的道:“这法子虽然会辛苦许多,但也相对安全许多,那些羽林军绝对想不到我们会用如此麻烦的方式回秦京。”
“正是如此。”皇甫戎又道:“那小商团三日后启程前往南方,用过早膳便会走,你们便在那时一起走,定然不会引起注意,当日夜半,我再从客栈离开,到时会安排两辆马车,避走官道,专挑山路,如此形迹鬼祟,羽林军一定会跟上去,等他们发现元香不在任何一辆马车里,你们与商团早已走远,他们也想不到你们在商团里,大秦地广人稀,要追查也无从查起了。”
“确实是好计谋。”贺踏雪敬了皇甫戎一杯,忽然云淡风轻地问道:“那么寄姑娘呢,王爷打算如何?”
皇甫戎的脸色瞬间僵凝,过了一会儿才道:“自然是跟着你们走,若是我能活着离开,会去秦京找她。”
贺踏雪执着酒杯不语了。若是他不能活着离开,那寄芙又该如何?
皇甫戎迎视着他的目光,缓缓道:“所以,还要请贺公子在秦京停留两个月,若是两个月之内我都没有回到秦京,表示我死了,请贺公子把寄芙带回大燕,让她回显亲王府,那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没有我,她也可以活下去。”
贺踏雪不置可否地道:“我相信寄姑娘一定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
皇甫戎的心被刺了一下,语气转冷,“希望贺公子不要将此计划告诉寄芙,就让她以为我会尽快与你们会合。”
他当然知道寄芙的性子,若是知道他要独自涉险,一定不肯跟着贺踏雪走,肯定会巴着他不放。
“王爷为什么认为我会帮你的忙?”贺踏雪脸上漾着促狭的笑意。“毕竟我与王爷不是那么熟,咱们俩似乎也没这么好的交情,你让我冒这么大的险——”
皇甫戎从容的打断道:“你会帮的,不是吗?”
贺踏雪朗朗一笑。“我在大秦住了好些年,从没想到有一天,能与秦王这样坐下来把酒言欢,若是王爷不嫌弃,在下有一件礼物相送。”说完,他起身到一旁的柜中,取出了一件金丝软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