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握住范宁的手,微笑道:「姐姐说哪儿的话。大哥这次受伤还是因我而起,我对大哥实在万分抱歉。说什么悉心照料,那是半点功劳也没有的。我见到姐姐,心中实在有愧。」
「哦?」范宁一楞,看了看霍连逍,又看了看纪天遥,只见他眉间眼底多了一点沉郁,纪天遥的笑容里则有一丝淡淡的落寞。刚才两人连袂而来,就觉得二人之间有点儿怪怪的。
「姐姐远来是客,现下住在哪儿?在外客居不便,我家里还有几间空房,姐姐何不搬来一起同住,也好有个照应。」纪天遥生性大方,既然已经认输,就将范宁当作姐姐一般看待。
范宁笑道:「那就多谢你了。」略一沉吟,道:「不知令兄是否在府上?
纪爷经商大名响遍天下,我可是慕名已久,今天有幸来到贵府,不知可否向纪兄请益一二?」
纪天遥抱歉一笑。「姐姐来得不巧,我哥哥出门去了,只说去南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范宁脸上微露失望表情。她一听说霍连逍住在那个天下闻名的财神纪天宝家中养伤,可说是又惊又喜。要知道纪天宝判断商机的本事,只可以料事如神来形容,如能蒙他指点一二,那可是比被皇帝宣见还要教她觉得荣耀欢喜。
「那真是不凑巧,只盼有缘能和令兄见上一面,我可是仰慕令兄很久了。」
说完,觉得自己以一个闺阁身分讲这番话,未免令人想入非非,忙向霍连逍道:「连逍哥哥,你是了解我意思的吧?」
霍连逍笑笑。「我知道。你仰慕纪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恨不得能做他徒弟,替他倒茶执鞭。」两人稍稍长大,谈起各自志向,霍连逍不知听她说过几回纪天宝的神奇事迹,知道她有多想做个出色的商人。他转向纪天遥:「我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叨扰了你这么久,我想也该回去了。」
「不成。你的伤还没好全,你回去孤身一人,没有人照顾怎么办?」纪天遥关心之情完全写在脸上。
「这点小伤我可以自己照料。」霍连逍神情平和,态度却坚定。「而且宁妹妹来了,你也可以照顾我,是吧?」看向范宁。
范宁这时再迟钝,也看得出两人的关系绝非义兄义妹这般单纯,霍连逍话语眼神意思甚是明显,他是执意要离开纪府。
「天遥妹妹,连逍哥哥大概是在你府上打扰太久,过意不去。既然我来了,接下来的事就由我来接手吧。」范宁出来打圆场。
「好吧。」纪天遥见她发话了,人家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自己有什么置喙余地?
「天遥,谢谢你这么多日来的照顾,我先走了。」当下催促着范宁。
纪天遥万料不到两人这么快就要分别,她毕竟还是个任情纵性的少女,脸上掩饰不了伤心难过,道:「你等等,我去拿青虹剑给你。」
快速奔进房内取了剑来,双手奉上。「大哥,你的剑。」霍连逍右手接过,两人四目交会,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霍连逍看着纪天遥,心口阵阵发疼,极是难受。一咬牙,对自己发个狠心,道:「多谢你,你多保重。」率先走出,背影极是英挺。范宁向纪天遥一笑,随后跟去。
纪天遥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酸楚,两滴清泪无声滑下消瘦的脸庞。
第8章(1)
霍连逍快步走出大门,迅捷的脚步让范宁在后头赶得气喘吁吁。「连逍哥哥,你等等我!」
霍连逍这才停下脚步。范宁细看着霍连逍,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微笑。
「连逍哥哥,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有事是瞒不过我的。你就跟我说说,你和那位天遥妹妹是怎么回事啊?」
霍连逍微一迟疑,这该怎么跟她说呢?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和盘托出,将两人相识始末,后来才知道她是女儿身,自己又为何住进纪家的来龙去脉简要说了一遍。
范宁听得怔怔出神,打趣道:「连逍哥哥,看不出来你好本事,人家一片芳心就这样系在你的身上,你怎么还人家这片深情?」两人相识十几年,熟不拘礼,于是开起了玩笑。
「宁妹妹,你别胡说了。」霍连逍正色道:「我和你是有婚约的,两家父母也商议好明年就要娶亲,你别坏了人家的闺誉。我对天遥就只是兄妹之情而已。」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知道这个连逍哥哥最是重然诺,两家亲事已定,那是箭出无回的事了。范宁举目四望,说了这么久的话,自家的随从却不见踪影,不禁叨念道:「这个阿丰,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是教他在这儿好好待着吗!」
忽见纪府里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霍连逍在纪府住了这么多天,识得此人是纪府苏总管。他向两人一揖,恭敬有礼道:「霍公子,范姑娘,贵府随从阿丰刚刚肚子疼,他请我跟您说一声他晚点再回去,您的马车我就请人代驾,护送两位回去。」
「他肚子疼?」范宁诧异。「那我等等他好了。」
苏总管连忙摇头,端出诚挚的笑容。「他可能还要再多待一会儿辰光,范姑娘不用担心,小的会好好送他回去的。陈七,送霍公子和范姑娘回去。」旁边的小厮点头,手脚麻利地站在范宁的马车旁等候,要扶霍连逍上车。
苏总管含笑恭送两人上了车,待马车走远,一个仆役打扮的男子才从门外现身。
「纪爷,范姑娘和霍公子走了。」苏总管执礼甚恭。「纪爷,霍公子是见过您的,您总不能一辈子避着不见面吧?」
「唉。」男子叹了口气。「看样子阿丰和范宁是该有个了断了,再瞒下去,都不知要怎么收拾了。」这个范宁和纪天宝口中的阿丰不是别人,正是乔装为仆接近范宁、意欲破坏她和霍连逍婚事的纪天宝。
霍、范两人回到霍连逍家中,霍连逍伤势已无大碍,要范宁不要挂心,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范宁见霍连逍坚持,只好答应。她来开封洽谈生意后,也要赶往它地看看庄稼作物的收成如何,不能久待,只好殷殷叮嘱霍连逍不要勉强供职,多多休息为要。两人为免霍母担心,商议好这事不要告诉霍母。
范宁回到下榻的旅店,阿丰还未回来。这家伙闹肚子有这么厉害吗?看他去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直到酉牌时分,才见他姗姗回来。
「阿丰,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范宁迎了上去,半是关心半是责难。
纪天宝看了看她娇美的容颜一眼,笑笑道:「小姐,让您担心了。」
「你肚子没事吧?」
「没事。」纪天宝摇摇头,他的身子勇壮得可以敲山震虎,有事的是他的心。「小姐,我要向您辞别了。」
范宁一怔。「怎么了?」
「恕我不能相告,总之我有难言之隐,这段日子多谢小姐的照顾,我祝小姐和姑爷百年好合。」他越说脸色越黯然,语中含带苦涩。
「好好的你怎么要离开?」这一个月来的相处,阿丰的能力才识都教范宁大为钦服,能够有这样的人才作为帮手,她可是受益不少。
「小姐您就别再追问了。」纪天宝苦笑。当初他怀着歹意,想要去破坏霍范两人的亲事,哪知搭进去的却是自己的一片情意。想他纪天宝流连花丛,让多少淑媛名花为他倾倒,最后却栽在这个比男子心志还要大的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