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带来瘟疫,到底是谁造的谣?」赵晴宁可相信肃王天生性格残暴,而不是什么「灾星降世」,这太不科学了,不过对这些古人来说,会相信也是正常的。
银屏煞有介事地说:「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奴婢还听说照顾千岁的一些宫女、太监也经常无缘无故的死掉。」
「娘娘可别不信邪。」金香也是一脸深信不疑。「自从千岁到关中府就藩,这些年来就很少下雨,时常出现旱象,田地无法耕作,百姓穷到吃不饱,不然就是有山贼出没,到处打家劫舍,百姓们叫苦连天,想过一天好日子都没办法,更加坚信千岁是『灾星降世』,把一切都怪在他头上。」
赵晴不知该如何举证,才能说明那些不过是大自然的变化。「就是因为这样,你们皇上才不敢召他回京?」
「皇上不想又给京城的百姓带来灾祸,而藩王若非得到宣诏,又不得擅自返回京城,甚至离开封地半步,百姓们只能在心里祈求老天爷快将他收走,甚至还有人企图暗杀千岁,免得他再祸害人间。」银屏说出所有人的心声。
被人在背后咒骂,随时有人要自己死,任谁的心情都会不好受,赵晴开始有些同情他的遭遇,而那股压力累积到一个时间,就会整个爆发,杀人也就成了抒解的管道之一。
「我可以理解你们的心情。」其实肃王本身也有错,若能改一下脾气,和封地上的百姓们好好相处,让大家都能安居乐业,或许会对他有所改观,不会再相信什么灾星降世的说法。
算了!这种事也不是她能帮得上忙的,万一不小心惹毛那个暴君,等到孩子出生,就轮到自己遭殃。
假如真的要让赵晴选择,病死还比被人杀死来得好。
就在西三所刘夫人的事告一段落之后,赵晴还以为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常见到肃王,谁知他突然哪根筋不对,每天早上都会跑到后寝宫用膳,让她觉得相当困扰,她私下询问过婢女,得知这是之前不曾发生过的情形,该不会是怕她故意虐待孩子,才会亲自来监视吧?
她看着摆在桌上,肃王一向不离身的宝剑,可不想亲身体会它有多锋利,只能低着头,拚命地挟菜吃饭。
用膳的过程中,元镇打量着坐在眼前的王妃,见她眼观鼻、鼻观心,又挟了块水煮肉,努力地往嘴里塞,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想找什么,只觉得不对劲。
此刻的赵晴却是暗暗叫苦,每天早上一块儿吃饭就算了,肃王那两颗冷冰冰的阗黑眼珠却老是在自己脸上打转,害她心里直发毛,连胃都要痉挛了,却又不敢要求他别来。
「千岁怎么不吃?」她挤出笑脸问。
就是这个!
元镇心中一动,尽管王妃对他依旧畏惧不已,他却找不到之前那股恨不得要他离得愈远愈好的厌恶感,对比之前的态度,不禁令人起疑。
「这几天身子如何?」他的口气听来不愠不火。
说到宝宝,赵晴一脸笑意晏晏,渐渐有了当妈妈的样子。
「孩子很好,既不会让我吐到吃不下东西,夜里也不会吵到让我睡不着觉,真的很听话……」还以为怀孕会很辛苦,幸亏宝宝贴心,没有让她太难受,她很幸运。「这么乖巧的孩子上哪儿找。」
瞅着她抚着小腹,笑得满足的娇美脸蛋,元镇更加迷惑了。
她真的已经接受事实,不会再伺机伤害孩子?
或者只是在自己面前做做样子?
若以为能骗得了他,那可就大错特错。
不管这个女人在玩什么把戏,要是他的儿子有个闪失,准要她一命抵一命,元镇恶狠狠地思忖。
赵晴笑到一半,见肃王眼底杀气腾腾,不禁瑟缩了下,赶紧低头吃饭,连想好好品尝的心情也没有了。
别说是她,在身旁伺候的婢女、奴才也都紧张到不敢呼吸,生怕千岁一个不高兴,拿他们的脑袋出气。
她一面吃着豆腐圆子汤,一面偷瞄肃王,就算这些皇室子弟自认身份尊贵,杀几个老百姓不算什么,但赵晴可不希望宝宝出生之后也有样学样,将来承袭爵位,也变成人人唾弃的暴君。
没来由的,她又想起向来优雅端庄的母亲,每回到医院来探望她,母亲总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却坐不到十分钟就离开,不是赶着跟朋友喝下午茶,就是去参加宴会,完全不愿多陪陪自己,交谈的内容也很空泛,就像陌生人般打着招呼,赵晴知道自己是家人的负担,不敢有怨言。
如今她既然已经当了宝宝的妈妈,就会教他、养他、爱他,她深知不是将宝宝丢给别人照顾就好,也知道不是用钱就能够解决所有问题,更不想给朝廷带来麻烦,让他成为大丰王朝的毒瘤,祸害百姓,遗臭万年。
元镇察觉到她窥视的目光,也望了回去。「有话就说!」
「没、没有……」赵晴垂眸回道。
他低喝。「说!」
赵晴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可是千岁要我说的,你听了可不能生气。」
闻言,他哼笑一声。「在世子出生之前,王妃这条命绝不会有事。」
「多谢千岁。」她清了下喉咙。「我是想说……为了尚未出生的世子着想,就当作是在替他积德造福,千岁能不能……能不能改一改杀人的坏习惯?」
听王妃这么说,银屏和金香简直被她的发言吓破了胆。
「王妃是在教训本藩?」元镇面色一冷。
她再笨也看得出把对方惹毛了,马上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千岁千万不要误会,我是为了世子着想,担心他从小耳濡目染,也视人命如草芥……」
元镇像是被人踩到痛处,俊脸难看,拍桌怒斥。
「你是在指责本藩没有人性?」这个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可还没有人敢当面数落他。
完了!她说错话了!赵晴脸色发白,但是话已出口,也没办法收回了。
不等她开口,元镇丢下碗筷,抓起宝剑,跟着拂袖而去,随侍的奴才也连忙退下,银屏和金香全身虚脱,差点跪坐在地上。
「我的心跳差点停了……」赵晴趴在桌上呻吟。
金香连忙抚着她的背。「娘娘没事吧?」
「我的嘴巴真笨,应该说得委婉一点。」赵晴大为自责。
「奴婢倒很佩服娘娘的勇气。」银屏由衷地说。
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能对着肚子里的宝宝说:「我真的尽力了……」看来以后只能靠自己,不要让孩子变坏。
接下来的日子,肃王都不曾出现在后寝宫,这也让赵晴顿时松了口气,不过还有另外一个困扰让她很头痛。
当晚,婢女服侍她上床就寝后,便睡在安置在角落的小床上,能平躺比窝在椅子上舒服多了,这还是赵晴坚持非要这么做不可,对于她的体恤,银屏和金香都非常感动。
此时屋内只剩下两盏微弱的烛火,不会太刺眼,但又能令人安心。
赵晴盯着又出现在左前方的「阿飘」,它几乎每晚都会跑出来吓人,虽然看不清楚它的五官,但是从身上穿着的服饰,可以肯定是个女的。
她又把被子拉高,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不过转念又想,每晚被这个阿飘吓个半死,说不定会影响到宝宝的人格发展,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于是,赵晴深吸了口气,用力掀开锦被,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