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子呢?」
「一直收在衣箱里。」
「没再看过?」
「没再看了。」她又轻轻碰着他的脸颊,还在烫着。
「你记忆方好得出奇……想治我现在这病么?」
「当然想!兰青,我去找大夫好不好?」
「要治好我病,你就抱紧我。」
长平依言抱紧他。
「……再紧些。」
她用尽所有力量抱着兰青。这感觉,像在抱火炉,但她一点也不害怕,只要兰青快快好,换她受风寒也没有关系。
猛然间,她也被紧紧回搂住,差点喘不过气来。
「你这蠢丫头,你这傻丫头!」兰青咬牙切齿地骂着。要她上床,她却搞这种家家酒。
不是喜欢他吗?那就碰他啊!她在搞什么?若是往日,男有意、女入了迷,一拍即合共赴巫山云雨,何必、何必……
他咬着牙,又把怀里的人儿再搂紧些。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事,但他一点也不讨厌大妞爱上他,甚至,大妞有这意思,他先是错愕而后……而后……他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欢喜,只盼她能开口说白、只盼她能在行动上证旧力。
她是个认真的傻妞儿,如果愿主动索讨男女之欢,那就是对他一心一意了——他是这么想着的。可现在……他既是咬牙切齿又是暗声叹息。
「兰青?」
他垂下眼,轻轻吻上她的发顶。
这吻,太轻浅,她没有感觉到,但却是兰青倾注怜惜的一吻。他谁也不要,只要余生有大妞,只要大妞就这么一心一意喜欢着他,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大妞,改明儿你去把公孙纸留给你的医本好好学,武功可以慢慢学,不急。」他不情愿地说着。
「……」
「为了我,你也不肯么?这几年我身子干耗,难保将来老了不会百病杂生,你不想保护我到死么?」
他感觉怀里的人儿震了下。他心跳微地加快,明明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却觉得过好久,才听得她道:
「嗯,我努力学,兰青,你靠我就好了!」她又抱紧些,不让这么容易生病的兰青从她指尖溜走。
兰青闻言乍喜,闭上发热美目。大妞愿放弃关家名声,将他摆第一,这傻妞、这傻妞……他满心欢喜满心激动,巴不得此时此刻一口生吞这傻妞。他信她,他已经信她了,大妞不会恨他不会怨他……他真的已信了她。
他轻轻吻了又吻,她一点发香也没有,他恋恋不舍连吻着,吻着吻着,他察觉她平稳的呼吸声……
「……」他满心的激动及被挑起的情欲,刹那被泼了冷水。
他沉默良久,而后失笑,把怀里这个笨拙又傻气的妞儿抱紧,跟着合目,一块沉入美梦里。
*
哗啦啦,有人破水而出。
兰青神色自若地在岸边烤肉,美目瞥去,那个傻妞一身湿透,甩动长发,晶莹水珠飞溅,湿答答的薄衫黏在身上,白色肚兜若隐若现,两只细白臂膀裸露……他眸色古怪,迅速转开,面上起了薄薄热气。
他暗咒一声。知道这样的热气并非来自暖阳。
「兰青!」
他抿抿嘴,深吸口气。「容易着凉,去换衣服吧。」
「好。」她走到树后换衣去。
兰青没敢抬起眼,继续烤着兔肉。自那天她小小一吻……压根不算吻的碰触后,至今也有两个多月,她却连下一步动作都没有。
他发恼又心焦。那天难道是他错觉?不,不是错觉!如果没让他发现她这个心思也就罢,但,现在他有了期待,就不要让他一场空。
就算他不曾以真心爱过人,但,他自十三岁起便懂得男女情事。喜欢一个人,不是该占有他吗?
还是,这个傻妞后侮了?
他该不该推她一把?这思绪才停在心里不到片刻,就被他否决去了。色诱大妞,是现在他绝不愿做的事。
他与大妞,在城里定居后,他会定时带她在城外四处走走,与其说他被平静日子闷坏,不如说,其实他只是想跟大妞单独相处,不必受城里那些碎嘴的百姓打扰。
有一次他们找到河边这隐秘之处,三不五时就来这里烤肉。也正因如此,他才得知原来大妞会有一身好泳技,全因当年她被拖下水,为了克服恐惧,傅临春亲自教她泅水,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喜欢泅水,但为了不再让这个弱点害到自己,她只要到河边就会游上一回……这大妞多顽固啊。
所以,她只要爱上他了,这顽固会令她持续下去的,一定会的……
长平自树后转了出来,嘴角翘起。「我好饿。」
兰青见她长发微湿,身上已换上干净的衣物。他递给她肉串,她细长的眼睛都笑了起来。
「大妞几岁了?」他状似随口问着。
「要二十一了。」她尝一口,露出满足的表情,她拿出篮子里带的一小壶酒,就口饮着。
兰青张口欲言。大妞饮酒的豪迈劲,准是学今朝的,这姑娘,什么不好学,净学李今朝的坏处。
「你喜欢这城里哪儿吗?」
她想了下,摇摇头。「好像没有。」
「没有?我瞧你住得挺开心的。」
她闻言,笑得确实很开心。只是,她很少露齿大笑,偶尔让人有错觉,她没有什么开怀的事。
但,她是他的大妞,所以,他一直很清楚这几年她过得快乐,因为有他。
终于,他忍不住,伸出细长的手指代她拢好衣领,遮住她若隐若现的春光。
她先是一愣,而后对他报以微笑。
「有没有喜欢的人啊?」他神色极力自然。
「有啊,兰青跟今今啊。」吃饱喝足,她懒洋洋倒卧在草野上,想偷眯一会儿,再让兰青指点,看看她拳脚功夫有没有进展。学医也不能忘了学武,至少,不能再退步。
「我是指,你心爱的人。你不是曾说,如果你有心爱的人儿,那让你身落万丈悬崖也是心甘情愿?」
她快睡着的神智被拉回,有点迷糊,但仍是应了一声:
「嗯。」
「这个人出现了么?」
「……」她不答,合上眼,睡觉去。
兰青捕捉到她刹那的腼腆,心里一跳,自己面皮居然也微热起来。
他收拾烤肉架子,躺到她身侧的草地上。秋末风大,他前两天不小心又受了风寒,躺在床上任她把脉,照例黄连多了些,他却是嘴苦心甘,这姑娘要是学医绝对比练功有出息。
因此,今日他欣然接受她的叮咛,穿了件外袍保暖。
「有喜欢的人啊……那我可怎么办?」他试探地问。
长平立即转向他。「兰青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们一块的。」
就这样吗?兰青心里百味杂陈,那么,那天的吻是她捱不住他的媚态?
有时,他会想何必太计较?他不是没有经验,要击溃大妞那道墙对他来说也容易,只是他想……想她出自真心的主动,想她心甘情愿地碰触他。
他的一生之中,所经历的男男女女,不是为兰绯传出的阴阳邪功而强压他在地,就是被他的媚态所惑,哪一次他不是随遇而安,自其中图谋最大的肉体快乐?唯有这一次……唯有这一次,就算大妞笨拙,无法为他带来肉体快乐也没关系,他就是想要她主动……
他见大妞试探地伸出手,他下意识地屏息,接着,她环上他的腰身,偎进他怀里,一如她小时候。
然后呢?快点啊!快点啊!他等着。
「大妞?」
「兰青,家里的床太小了,我又长大了,能这样抱着睡真难得。」她心满意足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