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俭爱我,我也爱他,你凭什么分开我们?要叫我走,除非是他亲自开口!”她回头对老夫人大喊。
“我是他的奶奶,知道什么事对他最好。像你这样的女人,离他越远越好。”余老夫人简直无法忍受。这种女人,凭什么口口声声对她喊爱与不爱的?
“你哪里是对他好!他的健康如此之差,还要拖着病体替你做牛做马,你根本就不是爱他,只是在利用他!”她激亢的情绪几乎让几个大男人压制不住。
余老夫人气得全身颤抖,用力指着门口大叫:“押她离开!给我立刻离开!余家的土地再不欢迎她的脚踏上来。”
几个男人齐声答应,连拖带扛,硬是把她架向大门口。
衣丝碧头发蓬乱,脸孔涨得通红,呼吸急促得几乎喘不上来。
不行,她一个人根本打不过这许多人,她得另想办法才行!
“放开我!我自己走!”来到庭院里,她怨声大喝。
男人们哪里理睬她。
“我自己会走!余家的土地也不见得多希罕,我半分钟都不想站在上面。”她用力挣开抱着她下半身的警员。
管区挡不住她的腿功,只好放她自己站定。反正他们人多,也不怕她跑了!
衣丝碧再挣开擒拿她上半身的男人,自己站好。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把头发拨好,衣服拉整齐。
“我会好好的跟你们走,不必动手动脚。你们或许当惯了打手,我却是个文明人。”
余老夫人站在窗口冰寒地鹰视她。
再耍嘴皮子吧!现在没有人护着你,我倒要瞧瞧是你骨头硬,还是我手段高!
* * *
呼……呼……呼……呼……
跑跑跑!躲躲躲!藏藏藏!
衣丝碧努力在树林里东跑西窜,摸索一条安全的林径下山。
脑中已经昏乱,体力几乎告竭,迷乱的她只知道努力的往前钻、奔、闪。
树林里的枝丫四处横翘,刮伤了她细致的肌肤,狼狈而苍白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渍或是露水印子。
终于逃出来了!昨夜在管区的押送下,她坐在仲介者的车里,行经山路旁一处流动厕所时,她突然说——
“我觉得有点‘怪怪的’,可能是月事来了,先让我下车打理一下。”
仲介怀疑的审量她。“不能等到回安置所再处理吗?”
“随便你,反正这是你的汽车坐垫。”她镇定地说。
仲介想到不干净的经血沽在他的椅垫上,五官登时皱缩起来。
“好吧好吧!要去快去!我先警告你,这里是深山野地,天又黑了,我们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我知道。”她冷笑,抽了七、八张面纸在手上。
两辆车靠边停下来,四盏大灯对准了流动厕所的门。
地面若无事地走进去,耗了足足有十分钟,等到外面的人都已经失去耐性时,她缓缓走出来。然后——
下一秒钟,往后方浓黑的树林里钻进去!
几个男人大惊失色,七嘴八舌地吆喝着,立刻追了上来。
这片山林,她比他们更熟悉千百倍。前一阵子为了挖余克俭起床晨运,她特地向山里的猎户打听了许多清新幽闭的林径,避免走到大路上人车争道,这会儿全派上了用场。
一个多钟头之后,她已经摆脱了身后的呼喊。
整个晚上,她都潜伏在山林中,让露珠浸湿薄薄的外衣,看着天色从黑幕转成明曦。
天大亮之后,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地势低处走去,几个小时之后,人已经踩在平地上。
她茫然地伫立在街头,口袋里只剩下五十多块的零钱,四处人车拥杂,她却连自己应该往哪里去都不知道。
打电话给俭吧!昏茫茫的脑中,只有这个想法——尽快联络上他。
可是,她不记得他的行动电话号码,他们从未分离过,以前也没有那个必要透过大哥大联络他,所以她从来没有把他的号码背下来过。
她欲哭无泪地瘫坐在人行道上。
怎么办?现在该如何是好?她好害怕……
没有人可以永远当你的英雄,你必须学令,自己帮自己。
余克俭的话有如一道当头淋下的清泉,在横逆中清清楚楚地响起,回荡于她的脑际。
没错!她要振作!衣丝碧精神一振。她若先放弃了,就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余老夫人一定已经将她的脱逃正式报案了。她必须先联络上可以信任的人,帮助她藏匿起来。
恕仪!这是第一个跃上她脑诲的名字。但是她立刻将之推翻。
她想得到恕仪,相关人士也一定想得到。而且恕仪现下仍住在大宅子里,一举一动极容易受到监控。
还有谁呢?芊晶吗?随即,她欲哭无泪地想起,芊晶平时都是主动打电话过来,她也没有芊晶的电话号码,天哪!她几乎要恨自己平时不烧香了!
手插入口袋里,无意识地捏紧。
这是什么?
抽出来一看,她的呼吸顿时凝住——罗娜的电话号码!
* * *
“谢谢你。本来我不想麻烦你的,你的生活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可是我的身上只带了你的电话……”
“衣丝碧,住嘴。乖乖把这碗面吃掉!”罗娜坚定地打断她。
她轻叹一声,扔开擦拭湿发的大毛巾,坐下来开始狼吞虎咽。
接近三餐没有食物入腹,她是真的饿坏了。
罗娜目前在市郊的一间工厂当女工,今天中午时分,接到衣丝碧的求援电话时,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衣丝碧,你……”罗娜犹豫了一下,怕问到朋友的伤心事。“上回看你工作的环境还不错,主人对你也很好,你为什么会逃跑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衣丝碧吞下一口面,立刻明了朋友在担忧什么。
“你放心,他对我很好,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她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倒是我临时跑来投靠,害你请了半天假被扣薪水,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就好。”罗娜宽了心。“你上次那样帮助我,自力会也是因为你的奔走才得已成立,我正愁想不到方法报答你呢!住在这一间寝室的室友都是我们同乡人,你可以放心地待下来。”
“我怕那些仲介公司搜索逃佣的探子很快就会找上门来。”管区迟早会联想到罗娜这条线的。
“你别怕,整个台湾北中南的外劳都有联络网,要藏一个人不是那么困难,我倒要看是警方的速度快,还是我们的速度快。”罗娜哼了一声。
“你们不用收容我太久,只要等我主子从日本出差回来就行了。”
“有人瞒着他想赶你走?”罗娜立时会意。
她黯然点头。
“太可恶了!这些台湾老板真是不把我们的权益放在眼里。”
“这件事和工作权无关。”她不知该从何说起。
罗娜细细审视她眉目间的迟疑,那种欲语还休、有口难言的暖昧……一个念头突然飘进心里。
“衣丝碧,你……你是不是爱上了你老板?”罗娜讷讷地问。
她顿时俏脸飞红。
“嗯。”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罗娜紧张起来。“是他要把你赶走吗?他想始乱终弃?”
“不是的。”她连忙摇头。“是他家里的人反对,趁他不在家偷偷赶我走!他……他对我也有感情。”起码她相信有!
“吼!那种棒打鸯鸳的人最讨厌了!你放心,我一定帮忙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罗娜义愤填膺。
“赴汤蹈火就不必了,罗娜!倒是……你有没有管道帮我问到一个人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