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对着镜头微笑。「这是本节目开播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请让我们看一段模拟真实事件的影片一一」圣祖仪?怪怪,郑仁凯觉得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再看到影片,他大受震撼,呆在沙发。
拟真影片演得很夸张,配上的口白更夸张。
影片进行中,配音员说道:「就在老婆婆万念俱灰,搬家时,丢掉画作,送给收破烂的老阿公,这时候,忽然有一名激动哥出现,他拼命追拼命追狂追收破烂的车,车上载走那件厉品一一就算激动哥中途跌倒三次,他还是死命的追一一」影片中的激动哥果真扑街三次,还扑得很丑一一但他立刻爬起来继续。
郑仁凯双手握拳,本来不激动,看了很激动,这……这感觉似曾相识。
影片中,继续说:「终于,激动哥扑上三轮车,抱住画,朝拾荒的老阿公喊,停车!」影片暂停,回到现场,主持人询问黄圣雅:「老师,这是根据婆婆的转述拍摄的,您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要拼命追被你判定不值钱的画作吗?」黄圣雅糊涂了,不安的看看来宾又看看主持人,揺揺头。
主持人询问观众:「看到这里,你们猜到了吗?」影片再次切入,换成一男一女在跟老婆婆说话。
配音人说道:「一位戴着眼镜的神秘妹,偕同精壮结实的激动哥,告诉伤心的老婆婆……」影片中,眼镜妹握住老婆婆的手。「这个画一一是真的。」老婆婆表情特写,惊骇激动,淌下豆大泪珠。「我就知道,我老公不会骗我……啊……」老婆婆嚎啕大哭。
画面回到现场,主持人对着镜头说:「以上,是当事人转述拍摄的事发经过,当我们发现误判,立刻找了第三方鉴定专家,透过匿名人士给赖婆婆的鉴定报告重新评监后,这幅画竟是价值八百万的真品!现在我们发出这张专家签名作证的『鉴定书』,同时,为了弥补错误,我们代为询问到对画作有兴趣的买家,让赖婆婆得到卖画的收入,一家人度过破产危机,遗憾的是,老婆婆原来的住处已被法拍,本节目致上最大的歉意,感谢赖婆婆不追究。」观众一阵惊叹。
主持人问黄圣雅:「黄老师……你对整件事有什么看法?」镜头特写,聚焦在黄圣雅惨白的脸色,她僵在现场,花容失色,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镜头又带到现场观众,他们惊讶地窃窃私语。
郑仁凯跳起来,搞什么啊!原来是那天的经过,他气愤地指看电视咆哮:「我哪有跌倒三次?我哪里激动了?」拿起手机,打给戴岩静,电话一接通,他激动吼叫:「你快开电视看『幸福鉴定团』,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
「我正在看……」戴岩静口气僵硬,她也受到很大惊吓。
「喂!那个激动哥是在演我吗?为什么那天的事会搬到节目?是在干什么?那个画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也是刚刚才看到……我先打个电话。」戴岩静挂电话。
她比郑仁凯受到更大惊吓,她纠正圣雅的错误,但是,没想到制作单位搞到这么大,还演成模拟剧?她单纯的以为发生错误的制作单位应该会很低调,打个几行字更正错误,顶多买报纸广告道歉认错,没想到弄得这么高调!
不要说误判赝品的黄圣雅很难堪大出丑,连纠正鉴定错误的戴岩静都感到胆寒了。
戴岩静立刻打给赖婆婆。「我不是拜托您千万不要让我曝光?」忍不住气愤地叫起来。
「啊!我也是刚刚看电视才知道。」赖婆婆口气很无辜。「我真的没说你是谁,我只有老实的把那天的经过跟他们说,然后把你的鉴定意见交给他们,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演出来,啊我也不想让黄老师那么没面子,啊我又不想红,啊我还拒绝再上节目,真是对不起,啊!
真的很对不起啦一一他们干么这样啦?!」
赖婆婆尴尬又抱歉地哭起来。
这时,戴岩静的室内电话骤响,她挂上手机,接听电话,彼端是爸妈兴奋的「快看电视,黄圣雅糗大了,哈哈哈。」妈妈亢奋地嚷嚷。
爸抢走电话说:「阿静,那个去纠正的眼镜妹不是你吧?!」
「不是我,当然不是我!」赶快否认,手却发抖。
「我想也是,你那么怕事……不管怎样,看到丫头出糗,你妈很乐,她要你明天有空的话回家一趟,你妈说要开庆祝会,庆祝老天有眼……我觉得我们不该幸灾乐祸,不过……想到我们以前对黄圣雅那么好,她后来成功了,连过来拜访一下我们都没有,这也许是她的报应,人要感恩,要一一」
「爸,我明天还要上班,我想睡了。」戴岩静好虚弱。
「奇怪,你不觉得高兴吗?」
「我好累,我想睡。」戴岩静故意连打好几个呵欠。
挂上电话后,戴岩静捧住脑袋,抓狂吼一声,倒沙发,发泄的又踢又叫。很快,换妹妹戴守礼打来了。
「姊!不是说好要转卖那幅画,你拿去还老婆婆了?你不是要分我钱,你搞什么?」
「这不是重点好吗?」
「我问你,她卖了画有没有包红包给我们?你不要自己A走喔,要算我一份!」
「这不是重点啦!」
「钱没拿到还不是重点,那什么才是重点!」
「守礼……」戴岩静忽然哭了。
「干么?干么哭?!」
「我会不会被认出来?」
「厚,你担心这个?」
「制作单位为什么要搞这么大?万一我身分曝光怎么办?」一生低调毁于一旦,人要造孽果然容易。
「很好啊,让黄圣雅知道你比她厉害,哈哈哈。」
「你还笑,你不觉得这很恐怖吗?我完了。」虽然人不是她直接杀的,但……搞到这样也差不多了!「制作单位这样处理黄圣雅的事,以后谁还相信她的鉴定结果?」
「反正她就要跟企业小开结婚了,还需要什么事业?你老妹的事业才被你毁了,笨蛋,也不知道乘机捞一笔,唉,蠢啊,早知道应该交给我来处理,我自己去追那幅画,对了,那个激动哥是谁?」
「这不是重点!」戴岩静咆叫。
戴守礼很冷静地说:「我知道什么是重点,怎么样?报仇的滋味很爽吧?终于出气了吧,呵呵呵,黄圣雅刚刚那个表情超好笑的,那个叫目瞪口呆?还是呆什么的……噢我想起来,呆若木鸡,天啊,好贴切的形容喔,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爽了,太好笑了……姊也觉得很爽吧?」爽吗?戴岩静爽吗?
不,戴岩静感到很恐怖。
火是她点的,没想到,火势不是她能控制的。
是,她承认有一部分是想证明自己比黄圣雅强,那份好胜心作祟,起因于吴志远,那一种暧昧的敌意,在看到吴志远被甩了以后,他因为黄圣雅失魂落魄行尸走肉,而旺盛燃烧起来的敌意跟好胜心……可是……
戴岩静没想到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么单纯。
当黄圣雅无预警地对镜头惊慌失措,那样无助慌乱的窘态,令电视前的戴岩静毛骨悚然,感到自己可恶可鄙是个刽子手。
这一晚,除了黄圣雅身心俱疲,戴岩静也备受煎熬一夜未眠,她从未刻意去伤害过任何人,她从没有抱着敌意损人颜面,这是第一次,她发现嬴的滋味很错,并不纯然是快乐的,她的心,并没有因为让黄圣雅难堪而得到安慰,反而因事情过度渲染,失去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