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掌管中馈,她一时半刻也拿张氏没办法,如今张氏自己送上门来,她当然要故意提一提这事,末了,她刻意感叹道:「唉,真是奴大欺主啊,真不知道这国公府里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要是公公知道府里下人都这么阳奉阴违,不晓得会不会气出病来?母亲觉得我该不该把这事儿告诉公公?」
魏遐之为了一家的和气,凡事不计较也不相争,可得到的不是感激,而是得寸进尺、步步进逼,既然他不计较,她就替他计较;他不争,她就为他争,只要有她在,没有人可以再亏待他。
张氏被她这话给气得脸色乍青乍白,心知她这是在指桑骂楝,但她却不得不敷衍道:「竟有此事?」
担心她真会告到国公爷那里去,她不得不给她一个交代,只好吩咐黄嬷嬷,「去把那不知好歹的奴才教训一顿,再派几个手脚干净点的奴才过来服侍大奶奶。」
她主掌中馈,若是没她的吩咐,那总管自是不敢偷偷怠慢魏遐之他们夫妇俩,以前魏遐之吃了闷亏,吭都不吭一声,默默忍下,哪里想到他娶了这个媳妇,却是半点亏都不肯吃,不仅敢给她脸色看,还敢威胁她,气得她快咬崩一口银牙。
张氏吞不下这口气,晚上就寝时,向丈夫吹着枕头风,状告媳妇对她的不敬。
而向和安也在睡觉前,将这日发生的事告诉自家夫婿。
第6章(2)
「……你没瞧见她那时被我说的那些话给气得,想发作又不能直接发作的表情有多好笑。」
魏遐之拥着她,知道她是在为自己不平,眼神柔软的注视着她,「你可别真把母亲给气出个好歹来。」
「祸害遗千年,通常呢,坏人都比好人活得久,你别担心啦,她那种人命硬得很,气不出病的。」
「爹上折子想请立二弟为世子,被皇上给驳了,母亲约莫很失望,才会拿你出气,要是能避就避,再怎么说她都是国公府的主母,你若真与她相争,讨不了好的。」很多事他心知肚明。
原本他以为让出世子之位,让继母他们如意了,便不会再为难他,没想到皇上不准父亲请立二弟为世子,失望之余,那把邪火自然只能找他发泄,但如今他有官职在身,白日里得到翰林院去当差,继母才会将怒气撇到妻子头上。
向和安知他是担心她,应道:「我已经尽量避着她啦,今天是她自己找上门来,只要她别欺人太其,我也不是不能忍的。」
翌日,魏遐之下朝回府,马上被父亲叫进书房训斥。
「……你看看你娶了个什么样的媳妇儿,竟然对你母亲出言不逊,言语不敬,一点教养都没有,如此不孝的恶媳,咱们魏家哪容得了她!」
「请父亲息怒,和安并非有意顶撞母亲,而是不忿下人对孩儿的欺辱轻视,才一时失态。」
「你还为她开脱?!你堂堂国公府大少爷,下人岂敢欺辱于你,简直是不知所谓,你莫要再一味纵着她忤逆你母亲,这样的媳妇咱们魏家可要不起!」寻国公说了重话。
不愿父亲如此责备妻子,魏遐之不得不把此前一些事情给说了,「父亲有所不知,孩儿成亲后,原本母亲指派了四个大丫鬟过来伺候,可日前总管忽然把那四个大丫鬟调走,换来两个半大的丫鬟过来,由于孩儿已成亲,先前服侍孩儿的那几个小厮不好再进到屋里来,屋里只有那两个小丫鬟,委实照顾不过来,很多事,和安还得亲力亲为,再说,孩儿明明身为长子,可每个月送到孩儿手上的分例只有一半,其余的都被两个弟弟给拿走,更别提和安的分例,甚至比之妾室还少,连她想尝些点心,厨房送来的都是快馊掉的。」
听完,寻国公一脸惊讶,「真有此事?」他纵使偏袒继室所生的两个儿子,却也从未想亏待长子。
「孩儿岂敢欺瞒父亲,这些年来孩儿从未抱怨,只是期望咱们一家能和和乐乐,若非今日父亲责备和安,孩儿实在不愿说出这些事来。」
「这事我会亲自查问,但你那媳妇也得好好管教管教,别让她再对你母亲出言无状。」
教训完儿子,寻国公随即命人召来府里的总管,询问长子所言是否属实。
而后他得知一切竟都是继室命总管所为,他马上回房找张氏。
「再怎么样遐之是我的嫡长子,你主持中馈,即使偏心自个儿的儿子,一碗水也得给端平,你却苛扣他的分例,挪给了钧之、尧之,还删减他房里伺候的下人,你就不怕这事传出去,让人说你这继母容不得人吗?」
张氏向来受丈夫宠爱,如今挨了他的责备,又羞恼又委屈。
魏遐之怎么说都是嫡长子,舅舅又是随安侯,她本也不敢短少他的月例,是两个儿子有次花光银两,挪用他的月例,见他也没吭声,从此便食髓知味,每个月拿走他一半的分例。
但这事张氏可不敢告诉丈夫,在魏遐之高中探花之后,他对这个长子可是越来越看重,若是让他知道她儿子做出这种事,还不知会有多生气。
见丈夫在气头上,张氏只得低声下气的先认了错,但这仇却暗记在心里。
翌日,张氏派了四个大丫鬟和两个婆子给向和安,该给她的分例也全补上了。
奴仆是派来了,向和安却使唤不动,让这些丫鬟婆子做点事,她们手脚像残废一样,不仅慢吞吞的,还丢得一团糟,说她们一句,她们就哭给她看,好像她是怎样苛待了她们似的。
向和安忍耐了一天后,让魏遐之给她找一副弓箭来,她又自己做了个靶子,立在小院子里,让那几个丫鬟婆子在旁边看她练箭。
她朝着把子搭弓放箭,每一箭都射中把心,连射了六、七箭之后,她将弓箭瞄准其中一个婆子。
吓得那婆子立即变了脸,「大奶奶,您这是要做什么?」
向和安笑咪咪的说道:「陈嬷嬷,你猜我能不能射下你头上的那支珠钗?」说着,她拉起弓弦,宛如随时要放箭朝她射去。
「大奶奶使不得呀!」陈嬷嬷脸色发白,边叫着边跑开。
向和安举着弓箭依旧紧跟着她不放,一边吓唬道:「你别跑呀,否则我要是射偏了,扎到你的脑袋那可怎么办?」
在院子里跑了一圈后,陈嬷嬷跪了下来,求饶道:「奴婢知错,求大奶奶饶了奴婢!」
咻的一声,向和安放箭,箭射到陈嬷嬷脚边,她沉着脸问:「你说你知错,那你可知你做错了什么?」
陈嬷嬷瞧那箭只差一寸就会射到自己身上,身子不受控制地打着哆嗦,抖着嗓回道:「奴婢不该不听大奶奶的使唤,惹大奶奶生气,奴婢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向和安冷眼环视其它的丫鬟婆子。
那些人像下水饺一样,扑通扑通跑了一地,吓撙纷纷求饶,「奴婢不敢了,求大奶奶惠怒……」
向和安警告道:「你们若不想在我这里做事,就给我滚,再给我找麻烦,我不会真的杀死你们,但我能在你们身上扎几个洞,只要不弄死你们,惩戒不听话的下人,想来应当没人会说我这主子的不是。」
这一通教训之后,那些丫鬟婆子不敢再有所怠慢,手脚变得可利落了,而且不用等向和安吩咐,事情早先一步都做好了。
这事传到张氏那里,她气得将手里捧着的茶盏给用力砸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