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什……你是什么意思?」
「你看我是寿娃,但其实我不是。」寿娃得意地说:「寿娃不过是本道人的一只容器罢了。」
闻言,杜书渊陡地一震。
寿娃是他的「容器」?慢着……难道说寿娃被夺舍,此时宿在这十三岁女孩体内的另有其人?
「你……你到底是谁?」杜书渊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本道人是秋山,是一个为了报父仇、断绝楼家血脉而苟活至今的人。」
「断绝楼家血脉?你……」杜书渊很快便意识到这个秋山道人是楼家的仇人,夺了寿娃的身体以接近她、取信她,就是为了报仇。
「我本来是要杀你的。」秋山道人哼哼一笑,「可你身上带着那老妖婆施术的铜钱,以至于我无法对你下手,于是才会偷走你的铜钱……」
杜书渊一怔。秋山道人偷走她的铜钱?什么时候?铜钱一直都在她身上呀!
「我偷走你铜钱时被黑丸那只蠢狗发现,我便趁机诬陷他,」他说:「那蠢狗不会说话不会写字,根本无法为自己辩驳,再加上楼冬涛未有灵力,根本无法与那蠢狗沟通,我要陷害他,易如反掌。」
闻言,杜书渊知道自己果然误会黑丸,心里懊悔不已。
她应该相信自己的心,相信自己所认识的黑丸,而不是……都是她的愚、蠢害死了楼冬涛。
想着,她流下懊悔的眼泪。
见她伤心欲绝的样子,他露出嘲讽、戏谑的眼神,「唉呀,看来你是真的爱上他,难怪他对你也是情深意重呀,居然……」说着,他看着倒在床上,胸口插着利刃的楼冬涛。「英雄难过美人关,他终究是个男人。」
「你住口!」杜书渊恨得几乎要冲上去扯着他的头发,狠狠的掌他几耳光。
可是她知道就算她把寿娃的身体打出几个洞,也对秋山道人造成不了伤害。因为,他只是暂宿在寿娃体内的一条邪恶灵魂。
「你是与楼冬涛相生共生之人,在他满二十八岁之前若不与你结合便死劫难逃,也因此只要你在这之前死了,他就不能活。」秋山道人续道:「你十一岁那年,我咒杀了你,没想到那老妖婆让你起死回生,还在你身上施咒让我无法下手……」
「什……」原来原主的死,是他咒杀的。
「我本来要杀了你,让楼家绝后……」他瞥了一眼楼冬涛,阴阴地一笑,「没想到他却先跑来送死,哈哈哈。」
他猖狂大笑,「我终于给我父亲报了仇,终于让楼家断后了!」
听了他这些话,杆书渊才想起楼冬涛说的话——越是邪恶的东西,越会以纯真无害的样子呈现在人们面前。
当时,楼冬涛是不是已经在暗示她?为什么她不懂?为什么她不明白?
是她给了秋山道人这样的机会,是她害死楼冬涛的。
「冬涛……」她转头看着床上的他,泪如雨下。
倏地,她想起楼冬涛所说的返还咒一事。他说返还咒是为了让人们可以弥补并抢救已发生的遗憾及错失,也就是说,只要她死了,一切都会回到她跟他还未见面之前。
对,她要救他,她死都要救他。
于是,她猛地上前拔出楼冬涛胸口的利刃,毫不迟疑地朝自己心口刺下——
刀尖就那么抵在胸口,不动了。
杜书渊用力地想将它刺进自己的身体里,却完全无法动作,她惊疑地看着那刀,秋山道人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怎么可能?」秋山道人不解地道:「你的铜钱已经在我这儿了。」
经他一提,杜书渊想起了这事。
对,因为铜钱护身,所以她连想杀了自己都办不到,于是她伸手将铜钱自腰间掏出。
见到她身上竟有一枚铜钱,秋山道人陡地一震,「你身上还有……」
话未说完,一条体型庞大的黑狗冲了进来,一个飞扑将秋山道人扑倒在地。秋山道人宿在身形矮小的寿娃身上,被这么一扑,登时难以动弹。
黑狗张开血盆大口,像是要把他生吞了般。
杜书渊被这一幕吓傻,瞪大了眼睛。「这……」
随后,一名穿着黑色帽兜斗篷的老妇人像风似的飘进房里,站在寿娃的肉身前。
一见她,秋山道人惊恐地说:「老妖婆,你!」
老妇人伸出手指,在寿娃的肉身头上绕了两圈,念念有词。突然间,秋山道人的脖子像是被无形的绳索套住般,教他难以呼吸、痛苦不已。
这一切教杜书渊看傻了眼,动也不动地杵在一旁。
这时,老妇人接着取出一个瓶子,手指轻抵着寿娃的脑袋,又念了一串咒语。
「啊……啊!老妖婆,你、你……啊!住手!」宿着寿娃身躯里的秋山道人发出痛苦的哀嚎声,面孔狰狞。
老妇人气定神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挥动着手指,不一会儿,她的手指离开了寿娃的脑袋,却从中勾出白色犹如云雾缭绕般的丝线。
那白色丝线顺着她的手指指引,一点点、一寸寸地滑进瓶子里。
接着,老妇人盖上瓶塞,寿娃的肉身瞬间昏死过去。
黑狗放开了她,退到一边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在掌心呵了一口气按在寿娃的脑门上,不一会儿,寿娃慢慢苏醒,虚弱地睁开眼睛。
见状,杜书渊立刻上前,「寿娃?你……你是寿娃吧?」
「嗄?」寿娃恢复了意识,看着眼前熟悉却又陌生的她,「你……你是小姐?」
「寿娃,你……」杜书渊其实也不太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一切都很神奇,很不可思议。
「寿娃是在作梦吗?」寿娃虚弱地说:「我好像作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小姐,有……有姑爷?还有……我以为是梦,但不是梦吗?」
「不是,应该不是。」杜书渊模了摸她的脸颊,安抚着神情有点惊慌的她。
「秋山道人占了她的身体,与她的灵体共存在这个容器之内,所以她才会对发生过的事情有印象。」老妇人说。
听着老妇人的声音,杜书渊陡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认得这声音,刚才就是这声音喊了她一声「李景慧」,她才会转过身的。
「老奶奶,您、您是……」
老妇人慈祥一笑,「我是楼玉峰,冬涛的外祖母。」
闻言,杜书渊陡地一震,「原来您是……」
眼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就是当朝国师楼玉峰,也就是楼冬涛的外祖母,就是她在铜钱上施了咒的。
既然她能施行护身咒及返还咒,那她一定能救楼冬涛吧?
「奶奶,您快救冬涛,冬涛他……咦?」当她回头看着床上的楼冬涛,却发现他已经消失了。
不!他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会消失呢?他又不是会融化的冰,也不是看不见的空气,他、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呀!
她霍地站起身冲向床边,只见床上躺了个纸人,而纸人的胸口破了一个洞。
「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
她立刻转过身看着楼玉峰,而当她转身时,竟见楼冬涛安然无恙地站在那儿。
她瞪大眼睛,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动也不动。
楼冬涛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踩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她愣愣地看着他,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怎么可能?她明明看见他冲到她面前挡刀,她明明看见他气绝身亡,她明明……她伸出颤抖的手,触碰了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