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语,」靖子在她身边坐下来,轻锁眉头道:「一直以来,你的舞蹈实力一直令我又嫉又羡。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待会儿的演出状况。我担心的是……你真的没事吗?湘语,你这次来日本,我感觉你心事重重,时常一发呆就是一整天,再加上……前几天你排练这一段独舞时竟然昏倒,湘语,我们是这么久的好朋友,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没事的。」湘语拉住靖子的手。
「别为我担心,对了,靖子,先向你说再见,很感激你这些天的照顾,一表演完,我就要走了。」
「啊?你要去哪?」
「回英国皇家芭蕾学院。」湘语坚定地道:「我要回去完成未完的学业,舞蹈是我一生的挚爱,我绝不轻言放弃。」
「可是你的脚?」
「我的脚没问题了,肌腱复原的情形比我想像的还好。这些天,你由我练舞的状况应该也可看出来,我要回去完成我的梦想。从哪里跌倒,我就要从哪里站起来。」
靖子一脸惊讶,「你真的决定了?」
「如果我现在就放弃芭蕾,将来会后悔一辈子的。这是我的梦想,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完成它。」湘语的语气无比沈稳有力,美眸闪着无惧无畏的坚定光彩——她不再是当年那怀着破碎之心,离开英国的女孩;她已够坚毅,够勇敢,足够去克服所有的困难。
她感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心底油然而生……在许多年前,她可以那么无怨无悔,勇往直前地爱着驭风;还有什么事是她不能克服?还有什么难关她冲不破的?
「湘语……」靖子还想再开口,但湘语已站起来笑道:「我快登场了,该去准备一下。」
挽着丝质披帛,湘语坚毅地,一步步地步向前台,她已听到江南丝竹乐声,《惊破梅心》是她和驭风最喜欢的曲子。他专为她而做的舞曲……美丽的脸上泛起最幸福甜蜜的笑容……她的眼前看不到台下满满的观众,只看到宫灯水镜、雕花屏风,瑶琴锦瑟……剑眉朗目的驭风倚在卧榻上,眸光灼灼地望着她,眸中满是最炽烈的挚爱与珍惜。她眼波流转地翩然起舞,全心全意地为心爱的人跳出最缠绵的舞步……她是南北朝做幸福的舞姬!
※※※
湘语不知自己是怎么跳完这支舞的,她也没听到丝竹乐停止的声音,也没听到台下那如雷贯耳,几乎将屋顶掀掉的掌声……反正她根本不在乎观众的反应,这一场舞,她是跳给驭风看得,如潮水般的赞美中,她只要他一人的掌声。
「湘语!太棒了!你真是太棒了。」靖子和工作人员兴奋地冲入休息室。
「真是太成功了,我从没看过如此震撼人心的舞蹈,湘语,你感动了每一颗心,你听听那持续不断的如雷掌声,他们一遍遍地喊着安可,催你再次出去谢幕呢。」
「湘语,这是观众指定要献给你的花。哇,你看这么多。」工作人员怀抱一大堆花束进来,全是精致华丽花束,湘语本想请他们全将花放一边。突然,她的视线一凝……牢牢地锁在一束素净典雅的紫玫瑰上。
紫玫瑰内有一奇异的光芒,匆匆一闪。
她接过紫玫瑰,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由一花苞内取出一样东西——闪着眩目光芒的水晶戒指。
排山倒海的骚动再次袭向她,湘语紧紧握住戒指,他来了!他来了!
她早该想到……自己身上这一套南北朝服饰……出借给演艺厅工作人员的一定是他。
那么……刚才他也在观众席中,看到她的舞蹈了?她只为他一人而舞的舞蹈。
「湘语,」工作人员雅子走进来到:「外面有一位高先生想见你。」
这么快?他的动作永远是这么果决迅速!湘雨一阵心慌意乱……
「麻烦你告诉他我已经走了。」
不……这太快了!她还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她想逃!
「靖子,」湘语匆匆换上衣服后拉着靖子道:「我们走,我们快回去。」
「啊?可是还有庆功宴呀。湘语,有好多舞蹈界的前辈想见你耶。」
「庆功宴我不去了,靖子,我们快走。」湘语急切地抓着靖子,逃也似地往外走。
两人匆匆步过马路取车时,湘语听到一最狂猛而熟悉的呼唤声。
「湘语!湘语!」
她的心狠狠地缩成一团,加快脚步冲过马路。
靖子诧异地回头,「湘语?那人是……」
「别管他,我们快上车!」
「可是……」靖子不安地连连回首,突然,他尖叫:「啊!危险!湘语,他……」
湘语猛回过头,只见一部失控的汽车向正过马路的驭风直直冲去。
砰——巨大的撞击声,玻璃碎裂声。
「不——」痛撤心肺的嘶吼,「驭风!驭风!」
※※※
救护车的笛声在夜里听起来分外凄厉可怕,它一路风擎电驰地直冲入医院内。
护士立刻奔过来,将浑身是血的驭风推入手术室内。
「小姐,请你放开病人的手,」护士拚命地想扳开湘语的手,「小姐,请你出去,你不能进手术室。」
「不……让我在他身边陪着他!」湘语心魂俱碎地哭喊:「我一定要在他身边陪他!」她的驭风全身是血,不,老天爷!你不能再那么残酷了。
「小姐……」
「湘语,」靖子和雅子一左一右地硬将湘语拖出去。
「你冷静一点,医生马上就要动手术了,驭风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出车祸的不是我?为何不是我?」湘语已哭得肝肠寸断,疯狂地踢打手术室的门。
「让我进去!我要进去陪他,我不能让驭风一个人在里面,我不要他孤单……」
他和她是一体的呀!不管谁有难,另一个人都要紧紧守在对方身边。他们不能这么残忍,硬拆开她和驭风。
「湘语,」靖子抓住她,「你先平静下来,在这么激动下去,你的体力会支持不住的。」
「湘语!」靖子吓一大跳——泪如泉涌的湘语直挺挺地在手术室前「咚」一声跪下来。
上苍!湘语从来不曾向你祈求什么,也不曾埋怨什么,即使在千百年以前,我在最绝望的情形下跳崖时也不曾有过任何怨恨或痛苦,因我深爱驭风,那是我心甘情愿为他而做的,无怨无悔……
但这次……请你发发慈悲一定要救驭风!湘语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你救驭风……就算要我牺牲性命,要我在下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都无怨无尤地愿意去做……
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护士匆匆出来道:「病人需要输血,有没有人是O型的?」
「我是!」湘语和一名舞团的男团员——河田谦二同时开口。
「湘语,」靖子拦住她,「你不能去输血,你看你的样子……已一副随时会晕倒状,不能在输血。河田是男孩子,身强体壮,让他去。」
「是的,湘语」河田也道:「你已脸色发白了,还是快点坐下来吧,我去输血即可。」
护士对河田道:「你跟我来。」
「不!」已摇摇欲坠的湘语冲过来,紧抓住护士:「让我去!求求你!我的身体没问题,让我去。」
「可是,你……」护士望着湘语毫无血色的脸,疑惑地转向靖子,「她?」
「靖子,」湘语凄楚地哽咽:「不要阻止我,你该明白……驭风对我有多重要!在让我一直待在这里等他,我会发疯的!让我为他做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