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看着,没说话,眼里带着惋惜,沈蜜也才发现池穆眼中那股异于正常人的呆滞,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啊!」杜锐举着酒杯站起来,「今天真的挺高兴,我们B大医学院F4终于凑齐了!还有我们家老四的家属!以后你就是杉菜!」
沈蜜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郁芳瞪了他一眼,「你也太土了,都什么年代了还F4!你怎么不说弟妹是酸菜呢?」
刘白大笑一声,肖逸也笑了,似乎默许了「弟妹」这个称呼。
杜锐说:「我告诉你,我们四个当年在B大那真的是F4!你去我们学校打听打听,能找出像我们这样颜值与实力兼具、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男团组合,以后儿子的尿布都让我洗!」
「真不要脸。」苏郁芳嫌弃地说。
沈蜜弯起眼睛,说:「我觉得三哥说的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刘白高兴地说:「今儿个既聚齐了,都给我往死里喝!喝高了就睡在老三家,来来来!不醉不归啊!」
所有人的杯子都撞在一起,沈蜜转头看了肖逸一眼,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下巴动了动便将杯中的啤酒一飮而尽,撂下杯子那一刻,沈蜜的直觉告诉她,他似乎有心事。
因为他的眼睛总是瞟对面的池穆。
四个男人畅饮甚欢,吃喝间笑谈当年大学的趣事,沈蜜听着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插不上话,所以后来她就和苏郁芳去房间里看小孩了。
小家伙刚满月,粉嫩粉嫩的,用红布包着,沈蜜没抱过这么小的婴儿,从苏郁芳手里小心再小心地将他接过来,托着他柔软的腰身和巴掌大的脑袋,心里满是欢喜。
「真好玩。」她抬眼对苏郁芳露出一个开心的微笑。
苏郁芳眉目温润地说:「你是家里的独生女吧?」
「嗯。」
「我刚见肖逸的时候,也觉得他像个大孩子,活泼调皮又痞痞的,一身的傲气,这些年过去也成熟了许多,稳重了。」
「他还活泼过啊?」沈蜜轻轻地摇晃着怀里的小宝宝,惊讶地问。
苏郁芳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撇撇嘴,「哎哟,活泼着呢!逗女生、打架跷课样样来,杜锐他们谁被欺负了,都找肖逸。」
沈蜜笑出声,「我的天哪,真是无法想象。」
关于肖逸,即使是当年追他的时候,沈蜜都不算真正了解他,毕竟苏郁芳口中那个调皮爱打架的大男孩,和年少时被她脑补成酷酷形象的肖逸实在相差甚远。
而多年后再次接触,沈蜜对他的印象却是寡言的、稳重的,当然偶尔会露出幽默毒舌的;面,那都是在他心情好的时候。
「他们四个是一个寝室的吗?」
苏郁芳摇摇头,「不是。杜锐和肖逸认识是因为杜锐当时喜欢一个常跟在肖逸身边的女生,杜锐觉得这小子不错,就总给肖逸买烟。刘白和他们认识得比较晚,那时候有个校花喜欢上刘白,就想跟体育系的男友分手,谁知那人得知这事就来找刘白麻烦,刘白老实,每次人家来堵他他就躲,后来那个人越来越得寸进尺,跟整个医学系叫嚣,说医学系的都是书呆子、没担当。」
「后来呢?」沈蜜问。
「后来那家伙就被肖逸给踹了。」苏郁芳说起这段往事,露出少女般的目光来,摇了摇沈蜜的胳膊,「你不知道,肖逸让我们医学系太有面子了!我还记得那天那人来闹的时候正赶上我们上完解剖课,我和杜锐、肖逸走在一起,肖逸当时身旁跟了一个女生,他就讲雄血吸虫和雌血吸虫给她听,把我恶心的。」
「讲雄血吸虫和雌血吸虫干么?」沈蜜问。
「逗人家小女生呗!我记得清楚着呢,肖逸说雄血吸虫和雌血吸虫一合抱就是一辈子,到死也不分开,堪称爱情典范。所以以后别羡慕比翼鸟,要做就做一对血吸虫。」
沈蜜几乎能够想象到肖逸那双风流的眼睛对着人家女孩儿笑时的痞气模样,不禁撇撇嘴,「没想到肖逸还有这样的一面。」
苏郁芳立刻察觉到了沈蜜的醋意,赶紧把这话题打住,接着说:「当时那男生就在门口骂刘白,还把我们医学院的男生一起骂进去,结果骂着骂着就被冲出来的肖逸一脚踹飞了!」
两人笑了一阵,沈蜜小心翼翼地问:「那池穆呢,是怎么认识的?」
闻言,苏郁芳脸上的表情顿时变成了惋惜,「他跟肖逸最好了。池穆曾休学一年,是他们几个里面年纪最大的,肖逸总爱跟着他,他们俩本是室友,但真正成哥儿们却是因为一个便当。我也是听杜锐说的,当时学校办活动,新生被抓去做志工,放饭时因为肖逸去搬桌子没拿到便当,池穆招了招手,两个人便合吃一个便当,从此关系就好了,他们俩感情挺深的,池穆变成这样,肖逸一直过意不去。」
沈蜜有些感慨,便问道,「怎么回事啊?」
苏郁芳小声说:「为情所困啊。大学时池穆的女朋友背叛了他,和一个富二代上床,后来池穆自杀,一氧化碳中毒后产生了后遗症,可我们都怀疑这事是那个抢走他女朋友的富二代干的。因为肖逸说池穆自杀那天,那个富二代找过池穆,就算不是他干的,也和他有关。」
沈蜜叹了口气,「真可怜……」
苏郁芳觉得自己说多了,又怕说出肖逸被判过刑的事,便适时地换了话题。
等肖逸来叫沈蜜的时候,她已经趴在婴儿床前睡着了,他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上前轻轻拍了她的肩膀,「沈蜜,走了。」
沈蜜迷迷糊糊醒来,一回头就看见肖逸站在自己身后,眼中噙着几分佣懒的醉意,正看着她笑。她赶紧站起来,又伸手摸了摸熟睡中的婴儿,便拿起包包随着肖逸出了卧室,跟众人告辞离开。
此时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夏夜里稍稍有点风,吹得刚刚犯困的她清醒了几分。
沈蜜发现肖逸走路有些摇晃,想必是没少喝,她看不清路,索性走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我叫个车吧!」沈蜜拉住他,让他不要乱走,两个人就在马路边停了下来,她拿出手机叫车。
App显示大概要五六分钟车子才到,她便扶着他在马路边等着。
肖逸摇摇晃晃的,沈蜜轻轻地拉他一下,他便踉跄一步,她赶紧又将他拉向自己,肖逸一个脚下不稳,猛地就靠在了她的身上。
肖逸向后退,双眼醉醺醺地看着她,沈蜜心头一动,干脆主动搂住了他的腰,尽管红着脸,嘴上却是一本正经,「别乱动,就在我身上靠一会儿吧!」
肖逸果然没有动,乖乖地垂眸,将头抵在她的肩上,慢慢地蹭了蹭,随后干脆抱住了她,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一截浮木般。
沈蜜的身子是女孩子特有的温香、柔软,肖逸大概是觉得舒服极了,便踏实安稳地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搂住了她。
这不是他第一次距离沈蜜这么近,却是沈蜜唯一一次感觉到他对自己毫无防备,像个孩子一样,心跳从这一刻开始就再也没有安分过。
到了沈蜜家,肖逸下了车,走起路来笔直了些,但还是有些头重脚轻,因为已经深夜,她的脚又不方便,楼道里也黑,肖逸便送她上楼。
楼道里的灯依旧是坏的,沈蜜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深一脚浅一脚的,她有点不放心,便鼓起勇气转过身,拽住了他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