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犹豫的拿起狼毫,蘸墨在纸上签了名。
丁荷晴暗暗在心中松了一大口气,她自由了!
“荷晴谢谢王爷,那些条件办齐前,我跟两个丫鬟暂时搬到西厢客房小住,主院还是还给王爷吧。”
说完这些话,她将休书跟那张重要附约拿起来,再恭恭敬敬的朝“前夫”行个端庄的大礼后,转过身,完全没半分留恋的往门口走去。
“王爷,征战这一年,臣妾吃得少睡不好,心心念念的都是要为王爷祈福,担心战场生死一线,臣妾甚至向菩萨许愿,只要能保王爷一切平安,臣妾愿意折寿……”李芳仪讨拍的温软嗓音传来。
丁荷晴同情她,这或许就是古代女子的宿命,以夫为天,没有自己。
朱靖直勾勾的看着丁荷晴走路的方式,确定她没有内力,那就不可能是他心中的那一个她,那个她会轻功,可以在森林中飞高窜低。
然而,为什么他心里有一股形容不出的浓浓不安?
而这头,丁荷晴心中一片清朗的带着两个泪如雨下的丫鬟到了西厢客房。
“王妃为什么不求王爷嘛?王妃以后怎么嫁人呢?呜呜呜……”莹星哭得好惨,满脸泪痕,连鼻涕都流出来了。
“王妃为什么要出族?王妃……不是,小姐日后连个靠山都没有,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铃月也好难过,但她比莹星理智。
“我有我的考量。”丁荷晴不想解释太多。
这桩被强迫的婚事,根本就没有幸福可言,但不管是抚养她长大、天天吃斋念佛的奶奶,还是她的生父、后娘,甚至那些兄弟姊妹,没有人开口拒绝这门亲事,皇上赐婚又如何?宁王战死,原主就成了寡妇,若是洞房有了入门喜,孩子就是遗腹子,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女,后半生就是守着孩子走完这一生。
太悲哀了,傻傻的被安排了这样的人生,原身还觉得很幸福,调养身子要为宁王留后,单纯善良得令人心酸。
她替原身抱不平,替原身感到难过,那些所谓的亲人,一个都不值得再有关系,她一定要出族,拒绝人生再被安排。
莹星哭到眼睛肿得像核桃,才抽抽嘻噎的拭去泪水,“小姐要搬来这里,我去把衣服整理整理,那个……小姐,你放心,我这辈子都跟着小姐,不会让小姐孤单一个人的。”
“很好,你去忙吧。”丁荷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可忽视的沉静气质。
“好,那铃月……”莹星声音沙哑,突然觉得自己太没用了,瞧瞧主子,被休了,连一滴眼泪也没有,甚至还笑得出来。
“你先去整理,我想跟主子说些话。”铃月也觉得自己太丢人了,她拭干泪水,正视着静静看着窗外的主子。
莹星点了点头,先行离开。
第4章(2)
铃月吸了口长气后,走到门前,先将房门关上,再走来走去的将几个窗户也关上,连丁荷晴面前的那扇窗也给关上了。
丁荷晴诧异的看着这个一向理性的丫鬟,再看着她双手握拳,身子微微颤抖,还有那双含泪的眼眸,就知道她有话要说,她也不拐弯抹角,问道:“你将门窗全关了,要跟我说什么秘密?”
铃月深吸口气,哽咽的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我家小姐。”
这件事,她已经怀疑很久了,但她逼自己不要多想,可是今日王爷休妻,主子的反应让她无法再漠视,眼前的女子绝不可能是她家主子,她的主子会哀求、会哭泣、会害怕,而不是如此的云淡风轻。
丁荷晴直视着她,坦承道:“我的确不是你家小姐,所以,如果你想离开,我会给你一笔足够优渥过一生的银子,你随时都可以走。”
“我家小姐呢?”铃月咬着牙,不敢狂吼而出,但泪已狂肆的落下。
“她死了,我则在因缘际会下进入这个身体。”丁荷晴说得平静。
铃月的脸色悚地一变,踉跄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她曾在别庄听几个下人聊过一些鬼故事,也有说书人说过附体重生的聊斋奇幻故事,但那些都只是听说,流传许久也无法考证,没想到如今她居然亲眼看到,她有些害怕紧张的吞咽一口口水,“你不怕我告诉别人?”
“别人会信吗?”丁荷晴笑着反问。
铃月愣了愣,是啊,谁会相信附体还魂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就在她还在怔愣之际,就见丁荷晴站起身,走向她,再蹲下身来,朝她伸出手。
“别坐地上了。”
铃月眼也不眨的望着她,脑海里迅速闪过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她很清楚是聪明果断有主见的她保护了自己跟莹星……
她咽下鲠在喉间的酸楚,忍着盈眶泪水,伸出手牵住她的手,让她将自己拉起身来,随即问了自家主子是怎么死的。
丁荷晴没有隐瞒,简略交代。
铃月的泪水再次克制不住地落下,她突然双膝跪下,对着门连磕三个响头,双手合十,低头喃声说着对自家主子的不舍难过及祝福。
丁荷晴只是静静的站立,原主有这么忠心的奴仆,也是她的福气。
铃月说完了心中要对主子说的话后,以跪姿转向丁荷晴,挺直了腰杆,“我愿意一辈子留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刚刚说的话,铃月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敢让你知道,就有把握你不会说出去,至于你要一辈子跟着我,可以,但时间到了,我会让你跟莹星嫁人生子,如果有遇到喜欢的,就主动告诉我,我也不必费神。”
丁荷晴说得理所当然,铃月却傻了,怎么突然说到嫁人了呢?
见铃月一副呆样,丁荷晴不由得勾起唇,催促道:“去帮莹星收拾,我们主仆得在这里住个几天呢。”
结果,朱靖只花了短短两天,就满足了丁荷晴的所有条件,可想而知,他有多么想摆脱这个妻子。
第三天上午,丁荷晴主仆就上了马车,由何诚驾车,前往新的宅第,朱靖甚至没有出现,倒是李芳仪还特别出来送行,脸上的笑容比当头的烈阳还要灿烂。
宁王休妻的事瞬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皇室那方也默许,没有反对的声浪出现,这虽然是在大家的预料之中,但事情的发展似乎与众人先前的预设有些不同。
丁荷晴虽然成为下堂妻,得到的补偿却令人称羡,听说宁王府大总管何诚亲自载送几箱的金子到丁荷晴的新住所——颐明园。
颐明园是城中闹中取静的园林宅第,是皇上赐给最宠爱的五皇子的,价值连城,宁王竟然就这样转赠给她。
这个消息已经够震惊的了,另一个更令人震撼的消息是,丁荷晴出族,从此与景宁侯府再无瓜葛!
一个下堂妻自请出族,与原家族断绝关系,再也无亲无戚,无靠山啊。
丁氏家族虽然声名狼藉,但总还是个百年世族,丁荷晴如此壮士断腕,不仅让百姓们雾里看花,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这个消息也传进了宫中。
御书房里,皇帝坐在御书案后,看着坐在另一边的朱靖,他正在翻看一些暗卫送进来的书信,这也是他这几天最专注的事,派人四处查探替天行道组织的消息。
皇帝眉头一拧,说道:“王妃她……该说丁姑娘吧,她出族的事,是皇儿出面办的?”
朱靖抬起头来,回道:“不是,何诚出面给了三箱黄金,侯府就笑咪咪的将丁荷晴从族谱上除名,还写了一张出族证明,那张证明也已交给了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