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发生太多事,她们只知道主子突然变得很强大,不再是她们记忆中那个单纯可人的小姐。
她们都觉得不对劲,但不管她们再怎么看,主子明明就是主子。
当然,一手抚养主子长大的老夫人有武功,她老人家可是出身江湖世家,曾是一代女豪,若非为了爱情,也不会嫁入官家,她也的确教过主子练武,说是为了强身也为了自保,但主子生性善良,不喜打杀,总是练了一些就歇手,老夫人也知道,没有勉强。
所以,主子到底什么时候练得这么强?又是什么时候变得神神秘秘的,有时出去一天,有时出去个三、五天,最长曾不见一个月。
她们也从一开始的不安,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学会不过问,偶尔主子会受伤,她们便替她包扎上药,再偷偷的到外头买药,煎药给她喝。
这一年来,要说最诡异的是,就算吃了闷亏、受了伤,还是气不过会过来挑衅的李芳仪主仆,在主子受伤或不在的日子都不会过来,像是说好似的,她们将这种巧合说给主子听,主子只是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啥也没说。
倒是何诚,过去李芳仪主仆时不时的过来找碴,她们当丫鬟的还曾气呼呼的找他告状,没想到他却说,王爷有交代,府中人不得涉入两妃间的任何争执,他无能为力。
她们将这话转述给主子听,主子倒有骨气,从那天起,再也没唤过何诚到眼前,她们这里简直与冷宫无异。
思绪翻飞间,她们已迅速的替主子梳妆打扮好。
丁荷晴看着镜中的自己,收敛己身的煞气,连沉静无波的眼神也变得纯净无忧,十足一个单纯天真的少女。
她笑看着站在一旁的莹星跟铃月。
两人眨了眨眼,对于主子瞬间能经由眼神变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功力觉得好神奇。
“谢谢,我们可以去见王爷了。”丁荷晴站起身来。
原主的记忆,让她可以无条件的信任这两人,但也仅止于她进出宁王府,至于她外出是去哪里,又去做什么,为了保护她们,她选择隐瞒。
铃月与莹星一直无法理解,她们是奴,她是主子,她们从没见过有哪个主子向丫鬟道谢的,不过经过这段时间,她们倒也习惯了。
主仆一路往前厅走去,沿路经过一些奴仆,他们虽然向丁荷晴行礼,但眼神充满不忍,外面已有消息传来,今天皇宴中,王爷已经当众表示确定要休妻。
但这个年轻王妃,一年来几乎都安静的待在她的院子里,连外客也没见,有时只在院子里走动,见到他们这些奴仆,虽然没亲切的一笑,但从不摆脸色。
一想到她好不容易盼到王爷回来,却得成为下堂妻,他们就觉得她太可怜了。
丁荷晴不是没看到那些同情的目光,但她仍维持着纯真的神态来到厅堂,但没看到人。
“王妃,王爷跟何总管在东厢的书房里说话。”一名丫鬟腼腆的说道。
丁荷晴朝她一笑,带着两个丫鬟继续往另一个院子的书房去。
第4章(1)
窗明几净的书房里,朱靖坐在桌案后,何诚正在跟他报告这一年府里的情形,府里的奴仆各司其职,就王妃是个异数,她在府里很安静也很安分,对她的两个丫鬟极好,也是个能说理的主子,更不刁难府里的奴才。
较意外的是,刁蛮跋扈的侧妃在她那里似乎讨不了便宜,总是气到甩袖离去,但由于王爷交代不要插手两个女人之间的无聊闲事,这一年里,他见到王妃的次数可能不到五次。
“是本王的错觉?你似乎挺敬重这个当家主母的。”朱靖挑眉睐去一眼。
何诚没有否认,“王妃第一次找老奴,是为了给两个被掌掴的丫鬟找大夫,第二次找老奴,要了库房钥匙,尔后拿了那件蚕丝背心,这些事,老奴在信中都已向王爷报告过了,第三次则是……”
“本王没兴趣听,她可能是个好姑娘,父皇对她印象也极好,但我就不想要皇后塞给我的女人,她有可能是皇后的人。”
“这一点老奴也曾想过,老奴只能说,与王妃几次简短交谈,老奴觉得王妃应该是个不错的主子。”何诚说得平实,但他对王妃的印象的确极好。
当王爷受伤在宫中养伤,不得进宫探望的消息传来时,他派两个人分别通知王妃跟侧妃,侧妃立即到他这儿哭诉,说她是王爷的家室,为何不得进宫照顾?
然而王妃那里却是静悄悄的,不久,就传出王妃抄写佛经为王爷祈福,两相比照,王妃的做法让他较为欣赏。
但朱靖心有定见,已拿起狼毫蘸墨,笔锋稳定的写起休书来。
此时,丁荷晴主仆来到书房门前,只是她们没想到,另外一组人也在等着见王爷。
偌大的庭园内,李芳仪主仆就坐在亭子里,丁荷晴没往亭台里凑热闹,而是站在门外,让守在门口的两名小厮很是尴尬,其中一名呐呐开口,“王妃,王爷有令,闲杂人等不许进,所以……”
“没关系。”丁荷晴决定不再扮什么清纯少女,这个什么宁王的真是太麻烦了,见个面说个话像要过五关斩六将,拖拖拉拉的那么婆妈,不就是要给她一张休书吗?她今天是要定了,来个一拍两散。
两个丫鬟发现主子眼神变了,整个人的气质也跟着改变了,但不知怎地,她们比较喜欢这个眼神沉静的主子。
“王爷,我是你的王妃,我们成亲一年多,也该见个面了。”
丁荷晴一想到即将结束已婚妇人的身分,声音不自觉多了抹轻快的笑意,而这种声音从来都不属于执行任务时的她。
屋内,朱靖听着这突然响起的轻快女声,始头看着站在一旁的何诚,说道:“是该见面,顺道说再见。”他将写好的休书摆放在桌上,上面的墨汁未干。
何诚觉得残忍,但主子做事,奴才能说什么?他走去开门,没想到,先冲进来的竟然是李芳仪,他双手一拱,“侧妃娘娘,王爷要跟王妃……”
“不行,我先在外面等的,而且我也跟王爷分开一年多,王爷,在皇宴上,我们甚至没说上话,回来的路上,王爷又跟我不同马车……”
李芳仪原本还委屈的说着话,却突然住口,她看到桌上的休书,看到了丁荷晴的名字,她眼睛一亮,笑逐颜开。
此时,朱靖的眼神已经落到她身后,他诧异的看着从容走进来的女子,她青丝如墨,一双明眸澄净动人,肤若凝脂,红唇轻扬,美目流转间,风情尽现,一袭月光牙裙服,更衬得她如天仙下凡。
她……是丁荷晴?!
“荷晴见过王爷。”丁荷晴敛裙行礼,嘴角微扬。
对成亲一年多才第一次见面的夫婿该说些什么?初次见面,你好,还是久仰大名?偏偏她的视力又太好,一眼就看到桌上的休书,上面还写了她的名字,成了下堂妻,却也是心想事成,这让她的心情实在矛盾,又好气又好笑。
朱靖没想到丁荷晴是如此精致出色的女子,而且她那双纯净的明眸在看到他放在桌上的休书时,闪过一抹气笑又满足的愉悦眼神,让她整个人看来更为灵动。
丁荷晴也没想到堂堂宁王竟然是这么俊美出色的男人,头戴玉冠,身形挺拔,一身锦衣华服,将他衬托如天只神人,让她更没想到的是,如此冷漠与霸气共存的男人,与她竟是“旧识”!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