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嘀嘀咕咕说什么,不能让人听见的心事?”看俊男美女凑在一块儿咬起小耳朵,一旁暗着乐的陈若娴趁机打趣,看能不能套出话来。
她看这两个人,实在太相配了。
“嫂子说哪儿的话,不过问他去不去,咱们几个女的中间杵了个脸皮厚的大男人,怎么看都突兀,正劝他做点男人的事,别让菩萨笑话了。”不许跟,自个儿找他的人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
“哪里突兀了,一起去才有伴,不然咱俩姑嫂在路上遇上恶棍什么的怎么办,有个男人在,他们才不敢上前调戏。”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谁知道哪天会冒出啄人的山雀。
“牛大嫂说的没错,最近北地不太平静,你们这边靠近北边,出入要更加小心,一有陌生人接近得赶紧知会其他人,怕有流民作乱。”他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一听“牛大嫂”,陈若娴先是一怔,而后满脸羞红的想到指的是她,嫁牛随牛,她就是牛媳妇。
不过这称唿挺新鲜的,她头一回听见。
“流民?”又没天灾人祸的,怎么会有流民?牛双玉不解地看向他。
“嗯,快打起来了。”越君翎语焉不详。
“打仗?”是敌国来袭或是……争位?
只要是改朝换代就难免血流成河,少数人求上位的野心常会造成无数百姓的流离失所,以白骨砌成的皇位,真坐得安心吗?
“近来皇上病重。”也该是时候了。
你干的?牛双玉用眼神询问。
越君翎蓦地一惊,震撼她的敏锐,光是简单的一句话就猜出与他有关。“该走了,再不走又要下雨了。”他没回答,淡淡的转了话题。
昨儿个还浠沥沥地下个没完没了,天亮前就停雨了,虽然天色还阴沉沉的,但一时半刻雨不会落下,较适合出门,赶一赶还是能在下雨前赶到。
“好咧!妹妹,我看你都穿戴整齐,我们和你大哥说一声就出门。”陈若娴道。她香烛都准备好了,不去可惜。
对求神拜佛兴趣缺缺的牛双玉一看到嫂子兴冲冲的样子,知道养在深闺的女子很少有走出大门的机会,难免兴致高昂,又瞧见一脸兴味的越君翎挑眉瞥她,骑虎难下的她只好点头同意。
在两人的“威迫”下,真不好说不。
一到了正厅,正巧遇去上课的牛辉玉,他乍见许久不见的故人,欢喜地让小厮洛西到私垫走一趟,先让学生练字、看他安排的书、复习他教过的章句等,一会儿他就过去。
“冬雷表哥几时回来的,怎么也不写封信回来通知,我们才好设席款待。”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他叫越君翎。”牛双玉鼻头一拧,假意撩撩落在胸前的乌黑发丝,犹如盛满秋水的眸子四下飘呀飘。
大哥,我提醒你了,看你开不开窍。
“嗅?越是国姓,你不会是某个皇亲国戚吧。”一说完,他自个儿笑了起来,只当是个玩笑。
“你说呢?”越君翎不承认也不否认。
牛辉玉谦和地往他臂上一拍。“若是回来定居,我们欢迎你来当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如果只是来看看,晚一点一起喝一杯,别再突然离开了,我们可真是把你当一家人看待。”那年妹妹在溪边哭的事,牛家两个哥哥都知道,虽然心疼,但他没再向越君翎提起,是明白有些事不能强求,人家只是失忆,一旦想起了过往后,他也有自己的家人,总要回家的。
妹妹都十四岁了,他不知道赵冬雷……不,是越君翎,他这次的出现是好是坏,只盼着妹妹别再哭了。
“酒管够,但你酒量好吗?我记得你喝不过三杯。”他没说要走要留,狡猾的吊人胃口。
牛家人的酒量都不好,只能浅尝,不能牛飮,好在他们都是文雅人,若有聚会,小酌一杯尚可。
被取笑的牛辉玉呵呵笑着。“要练、要练,岳父大人很能喝,不能陪他痛饮实属不孝。”
陈天勤取自天道酬勤之意,他打年轻就爱喝,上了年纪仍无酒不欢,逮到人便要和他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身为女婿的牛辉玉醉过几回,被陈天勤嫌弃到不行,好在他酒品好,一醉便睡觉,岳父大人勉强承认他尚有可取之处,陪娘子回娘家时不致受到冷落,恶脸相向。
“哎呀,你说什么,那是爹要试试你的人品,你怎么给说出来了,真是羞死人。”提到翁婿两人的过招,陈若娴红着脸推推丈夫。
“呵呵……哪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为夫的确酒量不行,名符其实的三杯倒,这里没外人,说了也不怕人家笑话。”君子坦荡荡,无不可告人之事,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话。
没被当成外人的越君翎略微动容,他看着牛家老大的眼神有着感激,感谢他的包容和宽大,能让他以亲戚之名待在牛家。
“叫你别说你还说,喝几口就倒很光荣吗?难怪我爹说你是傻驴子,一把青菜吊在鼻前就走了,不用人催。”吃也吃不到倒走得欢快,不知放弃的直往前行。
牛辉玉温润笑着,轻拍妻子手背。“傻驴子就傻驴子呗,老实!妹妹呀,记不记得我们在老家时也有一头驴子,因为它的皮和肉,我们几个孩子才能一个不漏的走到今日。”
驴子的死养活了四个孩子。
第十章 为你魔怔了(2)
一说到过去,牛双玉有所感伤。“是呀,我们都平安长大了,大哥也娶妻了,二嫂快要过门了,我们都会好好的,爹娘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我们……”
话题越说越沉重,所有人的脸上都少了些笑意,没经历过那场地震的陈若娴笑着拉回大家的笑脸。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我们要开开心心地过接下来的每一日。相公,我们要到广济寺上香,时候不早了,再不走怕又要下雨。”这雨季呀,忒是烦人,也不知道何时下雨、何时雨停,把人愁死了。
“今天要去广济寺上香?”他讶然。
“我前儿个不是才告诉过你,你还说早去早回,别被雨留住了。”瞧他这记性,还不到二十岁便忘东忘西。
“啊!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件事,冬雷表哥……呃,不对,是越大哥,你也要去广济寺吗?”看他一直站在妹妹身边,不时眼泛柔情的看她,他心里打着鼓。
被雷到的牛双玉在心里想着:大哥,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当今皇上的弟弟,你跟一位王爷称兄道弟,你八字够重、承受得起吗?
“女眷们总要人保护,你在外头走动时应该多少听到一些风声。”传到北边来是慢了一些,但不会毫无动静。
牛辉玉沉默了一下。“皇上的年事已高,底下的皇子正值壮年,这是难免的事。”
“难为你看得开,不会为此事怪罪朝廷。”他算是心胸宽广,不致因一时不平而心生忿恨。
他苦笑。“看不开又如何,要不是朝廷德政给了我们两亩田起家,只怕此时我们不是饿死便是已沦为乞丐。”
不会的,有小扁豆在,至少会有一口吃食。越君翎眼中的柔意越来越深,柔到牛双玉都察觉到一丝不寻常,她抬起头,正巧和一双深潭似的黑瞳对上,粉颊不自觉酡红。
看到两人若有似无的情意勾缠,原本准备去上课的牛辉玉改变了主意,他认为妹妹的事比较重要。
“我也一起去好了,给学生放一天假,他们肯定很高兴。”来到牛头村后,他只听过广济寺的桃花却没去过。